凌萱挂了电话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就变淡了。
沈南希一直站在旁边,自然将凌萱方才说的话,听在耳里,她把玻璃杯里的水,一口饮尽,然后,转身看着凌萱:“阿萱,你去陪他吧。”
“说什么呢你?谁有你重要?”
凌萱神色不悦,瞪了她一眼:“不准说胡话,今儿个,我就要在这里看着你,免得你出了什么事。”
沈南希扶额,无奈道:“我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我不管,我就待这儿了。”
“阿萱,你在担心那个男人。”
沈南希盯着凌萱的眼睛,直言不讳。
“他可是这几年来,第一个到现在都还没让我厌倦的男人,我当然担心他了。”
凌萱也不否认,坦荡承认完,又十分干脆地补充了一个“但是”——
“在他和你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再说了,希希,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但这并不妨碍你选择回去陪他。”
沈南希十分理性地为凌萱分析利弊:“我听你的语气,他的状态不好,希望你过去陪他,这说明,你看上的男人正在需要你,这时候,你应该勇往直前,才能一举拿下对方的心。”
“我虽然喝了不少酒,也有些醉意,但是,我在家里,不可能出现意外。综合上述,在我和他之间,这个时候,你更应该选择你的他。”
沈南希一句接一句,几乎每一个字,都说进了凌萱的心里去。
然而,凌萱的面上却也有些臊,她下意识就反驳沈南希的话:“什么你的他,我的他,我俩没到那一步,宝贝可别乱说啊!”
沈南希并不在意,凌萱的言不由衷。
沈南希顺着她的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行,那就不是谁的他,你应该去陪这个他,而不是我。”
凌萱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希希,你真这么想吗?”确定不是说反话?
沈南希气笑了:“你以为我那么嫌,和你说废话呢?”
这个女子,平时也是极果断干脆的,但到了需要在友情和不确定的爱情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却是犹疑不止。
而这一刻,面对凌萱的迟疑,沈南希也知道了——
那个常常让凌萱挂在嘴边的男人,在凌萱心里的位置,比她以为的更加重要,或许,就连凌萱都还未察觉到这份重要,逐渐失去了她的掌控了。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凌萱忽然低低道:“我确实不太放心他。”
这时候的凌萱,坦诚自己内心的情绪,但比起方才提起的“担心”话题,此时,凌萱的语气里,明显更多了几分认真。
她是真的在担心他……
“嗯,看出来了。”
沈南希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放下手,双手握着喝了一半水的玻璃杯,弯腰撑在栏杆上,静静的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凌萱的眼底现出挣扎,然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盯着沈南希,道:“那我今晚去陪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太可怜。”
“嗯,去吧。”
凌萱会有此选择,在沈南希的意料之中。
在凌晨的夜色里,沈南希的神色,十分平和,她是真的不把凌萱的选择,放在心上。
望着她,凌萱心里忽然涌起深深的愧疚。
她伸手抱住沈南希,满是歉然:“希希宝贝,对不起。”
和沈南希成为挚交后,凌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在沈南希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
一直以来,凌萱坚信,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以沈南希为先,而一向自私自利的她,哪怕是自己,也排在沈南希的后面。
沈南希是凌萱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是,如今,她为了别的男人,选择“抛下”沈南希,这让凌萱,心里郁闷,不太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因为,她确实很想立刻去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方才的通话,她听出来了,那个向来张扬野性的男人,言谈间,少见地染上丝丝缕缕的落寞与难过。
他说,他正在喝酒;
他说,他和最好的兄弟打了一架;
他说,他出招的时候,他兄弟不迎战,挨了他一脚,伤势不知情况,因为他不敢看;
他说,他和他兄弟很好、很好,即使有过打架,那都是切磋,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在恼怒下,恨不得和这个兄弟一刀两断。
他说……
他零零碎碎的说了不少话,最后,他让她去陪他,她拒绝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在喊“不”。
所以,即便这时候,她万分愧疚,却再也说不出,自己留下来陪沈南希的话。
沈南希由着这个三十岁的女人抱着自己,手温柔地轻轻拍拍凌萱的背,嘴角笑意微露,好看极了。
沈南希并没有说什么不必道歉,无需对不起之类的话。
她收下了凌萱的道歉,并且,对她做出了要求:“嗯,以后有空请我吃饭。”
凌萱的厨艺确实不错,连沈南希这等小胃口的人,在她做的饭菜的诱惑下,也能多吃小半碗的饭。
但是,凌萱非常清楚,沈南希之所以这么说,不是为了那点口腹之欲,而是不想让她在以后的来往中,对她沈南希心怀歉疚。
沈南希一直很聪慧。
对此,凌萱也不拂她的好意,承诺道:“好,我亲自下厨。”
说完,凌萱对沈南希招呼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屋子。
沈南希一直站在阳台,以她和凌萱的关系,早已无需亲自相送的客套了。
她目送凌萱离开,然后,收回视线,望向远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玻璃杯中,渐凉的水。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希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蓦地,她倏然转头,却一下子撞进了一双在暗夜中,闪闪发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任,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沈南希对他上下打量了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眺望、喝水。
许是很快,又或许很久,等她喝完玻璃杯中的水时,转身不经意往那边看去时,那里,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瞟向旁边阳台的视线,也仅仅是一扫就过,不带丝毫停留。
沈南希进了书房,工作了二十多分钟后,这才停下。抬眼看墙上的时钟,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