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文一个巴掌拍在刘伊蓉脸上。
“他是你弟弟!你还想打他?你还有没有人性?懂不懂亲情?这么多年,我就养了你这样一个白眼儿狼!”
接着转头又骂刘伊蓉母亲。
“你怎么教女儿的?恩?孩子不会生,教总要会教吧?!生不出男孩儿也就算了,还教出个这么没教养的东西,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说到激动处,还想扬手给她一巴掌。
刘伊蓉冲到他面前,挡住他的手,双目死死盯着他,用一种从用过的凶狠语气对着刘昌文吼到:
“你凭什么怪妈妈?!生男生女根本就不是女人能决定的,是男人的责任,你不知道吗?你不是科学家吗?这些都不知道吗?!”
刘昌文怔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软弱胆小,一心只想讨好他的小姑娘了。
那一巴掌没有落下,但是本该热热闹闹一家团圆的春节也因为这一插曲,没能继续下去。刘伊蓉带着母亲先行回了S市,母女两个窝在那间刘昌文给她们安排的小公寓里,过了个无比冷清的年。
所谓的祭祖,不过是一场屈辱。
自此以后,仇恨的种子就在刘伊蓉心底深深地埋下了,一直没有爆发,直到后来,一件事成了导火索,彻底激发了这颗种子发芽开花。
那一年春节过后,刘伊明和他母亲,在刘昌文的安排下去了美国,没有这一对母子的妨碍,那几年刘伊蓉过得还算舒心,虽然父亲对她仍然没有多亲近,但比起之前,也算好多了。
父亲年事已高,又不愿意请保姆,她工作之余,每周去父亲那里两次,帮他清扫房间,换洗衣物,后来父亲心脏出了问题,她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端茶倒水,毫无怨言。
父亲偶尔睁着昏花的老眼看着他,眼里竟带着从未有过的慈爱,父亲摸着她的手说:“还是女儿好,贴心。”
她激动的手都要颤抖了,原来父亲心里还是有她的,原来她跟父亲还是可以和解的。
然而,这一出父慈女孝的假象,在刘伊蓉无意间看到父亲跟律师的电子邮件后,完全破灭了。
原来,她的父亲还是把绝大多数的遗产留给了海外的私生子,给她跟她母亲的只有一套现在住着的小公寓;原来,她父亲是如此防着她们母女,想尽各种办法问律师,他死后如何让她母亲得不到财产,甚至在拖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愿意跟母亲离婚,还叫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原来,父亲暂时的慈爱,只是因为怕自己年事已高无人照顾,把她当成个免费保姆而已…
刘伊蓉伤心欲绝的把这些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一口气不来,直接病倒,过了没几天就去世了…
母亲去世,她又孑然一身没有伴侣,这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就再也没有了…她一无所有。
她恨!母亲的死,把那颗仇恨的种子彻底激发了!
凭什么是母亲死?凭什么是她要过得那么悲惨?害她变得一无所有的人,就是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他到底做过什么父亲应该做的事了吗?!没有!
该死的人,应该是他!他应该要去给母亲陪葬!陪葬!
刘伊蓉双手捂着脸,说完这些,她已是泣不成声。
最终,她还是因为这个人,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是的,我是毒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后悔,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要这么做。”
“所以,你要因为你父亲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吗?”莫默问到。
刘伊蓉拿开双手,苦笑到:
“我有的选择吗?生长在那样的家庭,我有的选择吗?”
听完刘伊蓉的这些经历,审讯室的莫默和大维心里不好受,在监控室的老李和赶回来的胡斐心情也有些沉重。
没有哪个人的恶,是无缘无故的恶。
周大维一时没有说话,而莫默沉默半晌之后对刘伊蓉说:“我们选择不了自己身世,但是我们能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我们总有可以选择的余地的。你把自己的一生过得那么悲惨,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报复那个从不关心你的父亲吗?‘你看,就是因为从小你都不关心我,所以我的人生过得那么悲惨,都怪你,我要报复你。’这样真的不值得。你长那么大,却从没有真正活出过自己,从没有真正想过要从你父亲给你的阴影中跳出来。说到底,你自己就没有活明白。”
刘伊蓉脸上还挂着泪,听了这一番话,只是怔忪地望着虚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