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相府里各个院子的姑娘都被放出来了,那世子瞧上哪个,就带走哪个,瞧上一双,就带走一双。如此,那些个姑娘都高兴坏了,她撇撇嘴,心道什么世子啊老爷啊都一个样儿,院子里养许多小妾,个个都说爱得不得了。
她不喜欢,心里也不似那些姑娘有那么多盼头,所以那几日别院的姑娘都大半的花枝招展地徘徊在各个那世子会出现的地方,唯独她,或许是出于叛逆,好不容易没人管束了,就溜到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
院子里实在荒芜,她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突然就听见院门外边有些动静,她怕是叫人发现了要遣回她爹的宅子里去,如此一来,她得听许久她娘的呜咽声了。是以,她匆忙去寻能掩藏的地方,却发现这院子里只有那茂密的树枝能遮掩一二,院门外的脚步声近了,她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藏到树上去。
说起爬树来,她倒是轻车熟路,小时候她厌烦她娘的哭声,时常有那么一两个时辰会溜到树上去,让仆人找上一阵。她娘亲不敢告诉她那个日理万机的爹,自家女儿丢了,准是当娘的没看好,所以,她也不担心会闹大了去。
院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着殷红衣袍的男子。那人在院中徘徊了一会儿,寻到一处石椅上坐了下来,手靠在面前的石桌上,撑着头,似乎是在闭目小憩。
这可苦了她了,那树枝又糙又硬,硌得她生疼。她盼啊盼啊,盼着那人快快离开,简直赶上她娘盼她爹了。
她终于是坐不住了,动了动身子,连带着树枝都跟着颤了颤。那人闻声抬起头来,往这边看。
她心道不好,想趁着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溜下去,那人却已起身不紧不慢地往这边来。走到大树底下抬头望,一眼就瞧见她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着他。他是她见过生得最好看的男人,虽说她见过的男人也不多。只是莫名觉着,他像是她从前偷藏起来的民间戏文里的负心人,长着一张薄情样。童生的戏文里,这些人可都是要被妖怪吃掉的。
“你是下不来了么?”
她正愣神,却突然听他问。她被惊了一下,身子一颤,脚下一划就往下栽。她闭上眼睛,等着那双手来接着她,像是童生戏文里说的那样,富家小姐和白面书生的相遇,然后互问姓名,接下来就交换信物。
只是她没等来那温热的胸膛,一下子摔在地上,头上的簪子被树枝扯落了,身上才做的衣裳也被弄脏了,头发散乱着,好不狼狈。
“你也是虞家的姑娘?”他又问,瞧着她的模样笑了笑。
她躺在地上,瞧着他笑了她许久。猛的起身来,冲着他吼道:“你才是虞家姑娘呢,你全家都是姑娘!”
他愣了愣,似乎被惊了一惊。她也不等他回过神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走。
“姑娘!”他唤她,“敢问姑娘芳名?”
“姓虞!”她头也不回道。
这虞家姑娘可多了呢,她心想,回去就把童生的戏文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