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愣了愣,似乎没有料想到这位老先生答应地如此爽快,随即道:“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了!”
这间空屋子似乎有人住着,屋里虽然布置简单,却十分整洁。刘荣原本还苦恼着若是这屋子里不大干净或是缺了锦被该如何是好,这么一看,眼睛亮了亮。我忧心与那庄大人周旋的秦秋雁是否无恙,便对刘荣道:“刘管家快些回去吧,秦家若是因我遇上了什么麻烦,秦秋雁不愿与我说的,还望刘管家顾念秦家如实相告。”
刘荣闻声一愣,再看我时面上已变了情绪,道:“姑娘明理大义,眼下局势混乱,少爷一人看局许会思虑不周,还望姑娘多帮衬。”
刘荣此时仿佛变了一人,言语之间已无方才的愚气,看来是我猜对了,这刘荣分明是掩了一身的锐气。
秦秋雁离乡约莫八九年的时间,秦家主人又突然出走,偌大的秦家由刘荣一人苦苦支撑,至今秦家仍在九江郡一家独大,刘荣若是如面上那般愚笨,只怕这秦家的天早塌了。
刘荣走后不久,我见屋中再无他物,唯有一本苏见青的《三国政》,便随手拿起看了看。其实这本《三国政》所述皆是苏见青的进谏之言,彼时越国虽大胜陈国,而越国却因朝政的腐败日渐衰弱,彼时朝堂之上杜党一流已是一家独大,吴国养精蓄锐,陈国秣马厉兵,唯有越国,沉在一潭浑水之中而犹不自知。
我正陷在往事之中,木门突然被敲响。我开门一瞧,竟是方才那位老先生。之间那老先生拿着一盏烛火晃荡的烛灯,道:“屋里太暗了,我给姑娘添上一盏灯。”
我闻言忙接过那盏烛灯,道:“可不敢如此劳烦先生,我本就是叨扰之人,还望先生莫要嫌我扰你清闲才是。”
“我知晓你是谁。”那老先生突然开口道。
我闻声一惊,拿着烛灯的手不由地颤了颤。
“承阳公主,别来无恙。”那老先生缓缓道。
“您是…”我小心地开口问道。
“我是先王的太傅,你苏太傅的故交。”那老先生道。
我记得苏见青曾在朝堂上说起过一位周先生,只是他说起这位先生时,正在承阳殿里拿着父王扔了满地的朝臣进谏的折子,对着父王大声道:“陛下难道连周先生教予的君王之贤德慎行都忘了吗?”
苏见青的肺腑之言当然未起作用,不仅惹得父王大骂他“越矩”、“忤逆之贼”,还换得一纸撤职诏书。
“我与苏见青乃是挚交,”周先生道,面上一片祥和,似乎忆起了往事,“只可惜,自先王上位,我辞官还乡后,倒是再未见过他。不知…他如今是在何处?”
我默了默,道:“只怕周先生此生是无缘再见他了。”
母亲告诉我,苏见青在我走后不久,便在所居的茅舍中自尽了。
周先生闻声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眶红了红,却哈哈一笑,“这小子,竟先走一步了。”
我闻声却难掩泪意,又不愿被周先生瞧见,垂着头。
“你苏太傅对你赞赏有加,如今你流亡至此,想来对今后的里有所打算了,”周先生微微一笑,合上了那本《三国政》,“前尘往事便都放下吧,是归于空山还是重临棋局,承阳公主,你可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