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战败时只送过一个美人来,那便是容华夫人!
我心下一惊,竟呆愣住了,我知晓那容华夫人是陈王送到越国去的,却不曾想,那容华夫人竟是饶从凝的至亲姐妹。
饶从凝似乎未注意到我一般,将红木匣子里存着的书信一封一封地拆开来,又细细地瞧着,不时启唇念着,似是有无限哀婉。
“亲亲吾姐:此去一年,不知近来身子还无恙?早春回暖,还望吾姐保重。我在这越宫日日都觉着冷,手也冷,心也冷。越宫这春色独独缺了海棠,真是让人觉着遗憾……我越发想念陈宫了,不知何时才能见着如那夜的海棠和月……也不知何时能盼着暖春回来!阿妩敬上……”
“阿妩,阿妩……”饶从凝呢喃着,凝眸瞧着信纸。
阿妩……阿妩?
我的心霎时就慌乱起来,没有缘由地,就这么紧张起来。阿妩?我想起长乐殿的阿无了,长乐殿的阿无,那是我的阿无!
我越发慌乱起来,起身欲走,饶从凝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近乎哀求地说着:“阿妩,不要丢下姐姐…不要丢下姐姐一人在这陈宫里!”
我回头去瞧,只见饶从凝满面泪痕,迷蒙着双眼瞧着我,正苦苦哀求着。我见她眸中满是凄婉和哀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想来是她已病入膏肓,对妹妹的思念又太甚,恍惚之下,将我错认为妹妹了。
我顿了顿,还是将手抽了出来,转身便要走,还未迈出一步,饶从凝就拉扯住我的衣袖,似乎哭了起来,又因着身子弱,哭声都是细柔的,很是让人心疼。
此时我却无力再去顾及她了,我已然在朦胧之中明白了什么,可我不想去理会那些东西,我很怕,我隐隐觉着,我若是见到了,知晓了那些事情,我的阿无便不是我的了,我便不能陪在陈棠月身边了。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想着,便用了些气力,要将衣袖拉回来,可饶从凝却不放手,一拉一扯间,我的衣襟襟口被拉扯开来,有什么东西从怀中掉落下来。
是母亲的绣袋。我慌乱地捡起绣袋来,绣袋上边因着破旧被扯开了,那串碎玉珠子掉落下来。
“是阿妩的珠子。”饶从凝惊叫着,放开我的衣袖,赶忙上前捡起来,似乎很是欢喜,拿在手上细细瞧着。
我知道她说的“阿妩”不是我的“阿无”。我有些呆愣了,有些恍惚。
那碎玉珠子,是竹居里那人给我的,那人便是陈棠月。长乐殿里,阿无手上也有串碎玉珠子,因着上边有个“无”字,由此,长乐殿有了阿无。
从前我从未细瞧过,那“无”字,原本是“妩”,是我瞧错了,才将阿妩错认成了阿无。
原来我的阿无,从来就不曾有过么?
我突然觉着有些可笑了,原来我心心念念的阿无,我那样喜欢着的阿无,从来就不曾有过么?那长乐殿里的人,又是谁呢?
是梦吧。我想我有些恍惚了,饶从凝那似哭似笑的声音我已渐渐听不见了。我呆愣着,握紧了母亲的绣袋,将衣襟整理妥当,又理了理原本未乱头发,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