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
老黑端着碗面条，推开破屋的门。
进门后，看见绵绵还是保持昨天趴在地上的姿势。
脸前还有一滩血。
老黑顿时心头一震。
立马放下碗，弯下身，手指在孩子鼻尖探了探。
还有气，没死。
孩子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摇了她好半天都没动静。
老黑拿不定主意，赶忙找来瘸子。
“操，没想到这小畜生居然还是个病秧子，真他/妈晦气！”
“瘸子，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买卖。”瘸子烦躁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病秧子该怎么处理？”
“你的意思，丢了？”
“不然呢？你出钱给她治病？到时候再把警察引过来？”
“普姐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瘸子冷漠地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绵绵，哼笑一声，“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问起来就说已经卖出去了。
他们要的，不就是把孩子卖了么？”
老黑闻言，犹疑片刻，“行吧。”
轰隆隆——
雷声越滚越近。
雨下了一整夜。
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越下越大。
天空阴沉，显得很压抑。
白色面包车驶离木屋，一路往前开。
最终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田地旁。
瘸子跳下车，拎起后座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绵绵。
将她丢进了泥泞的田地里。
接着拍拍手，拉开车门上车。
老黑问：“丢在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瘸子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问题？这里荒山野岭的，人都没有一个。
野狼倒是一大堆，到时候把她叼走，还正好呢。
省得留下什么隐患。”
老黑看了眼田里的孩子，没说话。
瘸子抬腿，踢了踢副驾驶的储物柜，“开车。”
老黑应声，发动引擎。
好巧不巧，瘸子的电话响了，打来的阿普。
“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瘸子张口就来，“卖了，今早就卖出去了。”
“这么快？”
“长得漂亮，讨喜。”瘸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卖给一个农村人，说让她招娣呢。”
“行。”阿普语气始终没什么起伏，“事情办利落就行。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之后不管是谁来问，都不要透露这个孩子的行踪。
要是说出去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知道的普姐，我又不傻，说出去不是自己搞自己吗？”
“知道就行。”
白色面包车越来越远。
绵绵一动不动地趴在泥泞的田地里。
雨下得很大。
噼里啪啦打在她原本秀气可爱的脸上。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一起。
鼻尖是泥土的腥味。
她已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泥水，还是雨水。
身体已经没什么知觉。
连昨晚被打后的疼痛感也没有了。
绵绵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像是快飞起来了。
眼前好像有一束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白光之后，她仿佛又看见了熟悉的场景。
爹地故作凶巴巴地说：“绵绵，一天只可以吃一颗糖，听见了吗？”
奶奶抱着她，“我们家绵绵，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
姜阿姨弯下身，温柔地看着她，“绵绵乖，阿姨也会想你的。”
还有等等哥哥，在幼稚园保护她的样子。
泪水从眼角滑落。
混进腥咸的泥土里。
绵绵干涸的小嘴动了动，声音弱得谁也听不清。
爹地。
奶奶。
姜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