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倒是没吃。”云溪说,“他们家几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月色如水,天虽黑了,但院子里并不暗。云小荷眼睛尖,瞧见她肩头发丝上的尘土和木屑。
“姐你跟他们打起来了?”
“没打。”云溪说,“我素来是个讲道理的,能动口的,就不会动手。”
在小孩子面前说话得修饰一番。
尽管现实里,她的想法是反着来的——
把人打够了,自然就老实了。
可惜云州远那一家子目前还不能打。
云小荷将信将疑:“那姐姐你这一身怎么回事?”
“哦,我把他们家的院子拆了。”
云小荷不太能理解这几个词:“只是砸东西而已,姐姐怎么身上带有那么浓厚的灰尘和草屑?”
像是把别人家屋顶都给捅了。
云溪勾了勾唇:“就是你想的那样。”
云小荷一惊:“婶婶和云钰月不会轻易罢休吧?”
“一个在娘家,一个在高家,他们家事儿还没完,暂时还不会头疼我们。”
云溪掀开马车车帘,爬上去整理车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砸了,等着后果就是。”
云小荷似懂非懂应了声,跟她一起清理出一个睡觉的地方。
高家给的这马车还挺宽敞,足有三四平方米,塞云溪和云小荷过夜完全不成问题。
两姐妹忙活着,楚跃就在外头看着,既不帮忙,也不搭腔,存在感极低。
低得马车里头的人几乎忘记了院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云溪和云小荷将车厢整理出大概的可睡地方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楚跃,从车里往外看,他还在,懒洋洋坐在院子里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安静得过分。
云溪对他的印象都是喜动不喜静,这么安分,必然有猫腻。
她想了想,放下手边的活,跳下马车朝他走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楚跃的身份非富即贵,这样门庭的公子哥儿眼界极高,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断然不会纠缠于她一个乡野女子。云溪很确定,昨天他走时候,是绝对抱着短时间内,甚至很长时间乃至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念头。
但这份念头,一天时间不到,就被他自己打破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都来了,只能认了。
“都那么熟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们了?”楚跃作西子捧心状,“还说是朋友,亏得我听入耳中,感动于心,时时刻刻牵挂,忙中偷闲也要过来见一面。”
可拉倒吧。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魅惑勾人的云妲己本事,将他一颗少男心吊得高高的放不下来。
“不说就赶紧滚蛋,大晚上的一个男人家闯入别人院子,像什么话。”云溪白他一眼。
“你想被人误会,我还不想被流言蜚语蛰了一身。”
楚跃煞有介事:“可我怎么觉得,那些虚名你本身不是很在意?”
“这话你随便拉个女子跟她说去,看她会不会当场挠你一脸。”
昨天还跟她说求娶,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他压根没把她当女人?
“会。”楚跃郑重点头,“还会逼着我负责。”
负责就算了。
云溪没好气将他带到边上,压低嗓门:“昨夜忙到天亮,今日又去了镇上,我这精神头不是很好,你有事说事,我可没功夫跟你折腾。”
云溪将话说到这地步,楚跃便收起散漫的神色,说道:“我今天过来,是求助来的。”
见云溪没阻拦,他便说下去,“在南城东部的一个林子里,生有一片毒瘴,我有几个兄弟就在林子里出了事,这会儿浑身臃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怕是撑不过一个晚上了。”
所以呢?
云溪挑眉:“你是要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病?”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别说他们交情一般般,就算交情很深,孤男寡女的大晚上,谁愿意跟他跑一趟?
她不怕自己出事情?
云溪的拒绝,明显写在了脸上,楚跃顿了顿:“我是觉得你应该不会肯。”
“果然楚公子就是个聪明人。”
云溪夸他,“我不是不肯,是一百万个坚决不肯。”
她脑残了才冲动行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跃说。
“我一个女人家,自身都难保了,谁给你当大好人。”
楚跃沉吟了下,拿出一个钱袋。
“看够不够?”
云溪被迫接了在手上,随意掂了掂,还不轻。
却是眼都不眨丢了回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不是我能要的。”
“不妨打开看看。”楚跃说。
云溪无动于衷。
楚跃便当着她的面打开手中钱袋。
溶溶月色流淌,落入钱袋中,泛起一片金光。
刺目得云溪不觉拿袖子遮了一下眼睛,少许才回过神来。
楚跃那钱袋里,装的竟是满满一袋子的金叶子。
不是银子,是金子。
价值不言而喻。
不过她是能跟高老头扯淡,轻描淡写换掉一万两银子的人,会被这一袋金子给收买了?
艰难地将视线移开,看向别处。
“不去。”
云溪的拒绝还是那么坚定,楚跃眼眸微闪,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