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接过拆阅。按内容看,这封信函是由奚桓所书,密令亦良撤走玉霞关守兵。当时为护送帝灵,一群人离开漕州时,立则将其上交给姬修。
“这字迹真是一模一样!”胭脂说。
姬修与她想到了一起,有人伪造了这封密信,其目的就是想造成桓的死亡。
然而,是谁伪造了这封信?关键还是在于墨。
“上等的漆烟墨。”胭脂嗅了嗅,将信交到奚柏手里:“你看看!”
奚柏接信一看,亦认同,再交到临昭手上,最后重回姬修手里。三人脸色沉郁不少,显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四国中,墨主分三类,分别是:松烟墨、桐烟墨、漆烟墨。其中松烟墨产自雾烈国,桐烟墨产自苍隐国本土,而漆烟墨则产于禇旭国。这三类墨中,上乘之选大都供当国皇族及贵族使用。
战争之时,上等漆烟墨怎么会出现在两国交战的书信中?
“你们怎么看?”胭脂对面前膳食丝毫未动,征询三人意见。这封书信太不平凡了,可以这么说,正是它的出现导致帝王殇。若当时,玉霞关守军尚在,桓当不至被燕陌五千大军围困,即使双方有所遭遇,依然可突出重围,回到漕州。这封信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能让燕陌军队毫无阻碍地追上奚桓。
可是,究竟是谁的消息如此灵通?竟可将计划安排得如此密不透风?是燕陌吗?还是禇旭国早就牵连其中?这么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娘娘,兹事体大。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实难猜测。臣与定襄王、临团座来见您之前也有过商讨。”姬修犯难地道:“臣认为,我国与雾烈一战,其它两国势力一直未有动作,多少存在蹊跷。臣向来不认为禇旭国与墨绚国有多善良,他们一定有隔山观虎斗的心理,一旦有一方战败,另一方势力又大大被削弱,必然跳出原有圈子,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单一封密函用墨问题,难以证明这两国是否有具体插手,但防范于未然还是很有必要的。”
“臣认为,此事也可能是燕陌为转移我方注意力,故意为之。虽然此次我方战败,但得胜的雾烈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民生潦倒,与我方国内情势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为防范我方强兵反扑,为我方预先设一个迷魂阵,也未尝不可。”临昭分析道,听起来也似乎有理可循。
燕陌……一提到这个名字,胭脂既爱又恨,心神矛盾。这会是他所设的阵么?是因为想在桓带她回苍隐前夺回她,所以才设这样一个局?还是真如临昭所言?
“皇嫂,臣弟有不同看法。”奚柏有条不紊地道:“皇嫂去过雾都,应该知道雾烈军在雾都一役的损伤。燕陌哪来的军队征服赤奴城?又何以知晓圣上与您在回都途中?那般情急之下,他哪有时间伪造书信给玉霞关守军送去?难道在赤奴城,面对我苍隐军队,他就一点阻力也没有?我认为必定是其借助了外力,否则定不可能如此迅速有效地达到目的。”
“是臣失职,圣上的身边早就有奸细!”临昭自责地低下头。
“谁?”奚柏问。
“凌峰!”胭脂答道,“不仅如此,先帝们及圣上早期派出的影子已经有很大部分被敌方以药物控制。我们随圣上从侧面出玉霞关时,正好与这批影子对峙。他们不惧刀剑,好生厉害。就连临昭座下杀手,也都无法全身而退。”
奚柏惶恐地道。影子原是经过特殊训练派出,有的甚至早就在他国安家落户,繁衍生息许多年。敌人连这都可以控制?奚柏感到很是惶恐,惊道:“怎么会这样?”
“所以,当时在雾都,有人模仿圣上笔迹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雾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去控制影子?明明是一个已经被打得快要崩溃的国家,即使君王战将厉害,也不至于将圣上早些年布下的潜伏者都挖了出来。”胭脂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您对驸马修越有多少了解?”临昭一问,问到了症结上:“臣认为此人很有些能耐,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他的确不是普通人!”胭脂沉吟道,脑子开始急速运转。的确,修越身上有太多可疑之处。他何以带领如此众多的影子?他如何知晓她与奚桓会走玉霞关侧面?可是,他明明是那么斯文得体、不沾半丝尘世俗气的人。假如连他这样的人都窝藏着祸害之心……胭脂不敢往下想。
“娘娘!娘娘!”姬修接连叫了两声。
猛地回神,胭脂看见六只眼睛都望过来,等她解答,便道:“修越为褚旭国玉伯侯世子,在两国国主撮合下,娶雾烈皇十三公主惠宁为妻。由于雾烈之帝爱女心切,便将他留在雾烈国。世人都将这段姻缘传为佳话,广为传颂。算年头,他留在雾烈应该有整整五年多了。”
“似乎听说,我方初攻雾都时,他曾回禇旭国求援,结果无功而返。”奚柏皱眉道。
“是的。从此他便与褚旭国断了一切来往,一心辅助雾烈。”胭脂实话以告。
“以前圣上也差一点儿娶了诸旭国公主,这样的联姻在四国中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只不过直觉上,我以为修越此人并不似娘娘所想那般简单。这个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些看似简单的人和事背后往往都存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姬修捧过茶盅,敛着白胡子,饮下一口。
胭脂倒是没将后两句听入心里,只单单对前一句产生了好奇心理,不由自主地问:“桓差点儿娶了诸旭国公主?我怎么没听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