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领先是为这小小身影一惊,然后便见剑已抵达近身,身体顿时压倒在马背,一翻掌,手中陌刀便及时地挡住剑尖,侥幸躲过。
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小炭,见一剑落空,点站在马匹之上,足尖一蹬,踢落身侧夺命而来的刀,朝那首领腹部再刺出一剑。将领性命攸关,精良的雾烈骑兵也不是吃素的,数柄长刀分不同角度一齐朝小炭刺到。
眼见她独身前往刺杀敌军首领的苍隐一干军士立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除簌簌雨声外的所有声音都静下来。
她翻身如燕,勉强避过数把长刀,腰身上中了一刀,剧痛难忍,却咬着牙,视死如归地怒斥:“谁阻挡桓征战天下,我就让谁死无全尸。”许是紧张到了极点,她的声音恢复为女声,即使在盛怒中也显得如珠玉落盘般动听。
剑落,精准无比!那雾烈首领的圆睁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瞪视着什么,喷出一口血雨,仰身从马背上翻倒下地。
“啊——”整个东城门上上下下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但,就在那骑兵首领倒地的同时,他的马因受惊弹跳起来。小炭站立不稳,身子歪歪斜斜。四周编织如网的刀剑将她围困其中,险象环生。
“小心!”隔水而观的所有苍隐军齐声惊呼,一双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小炭——”城楼上,赵光的心猛地一收缩,慌忙将箭搭在弓弦之上,恨不能亲自过去替小炭挡刀!“快射箭帮他!”
无数支羽箭划空而过,疾射雾烈骑兵!
“快挡箭!”数名雾烈骑兵慌忙叫道!
“将他活捉回去见将军!”一个骑兵副将跳落在地,从首领身上取过军令,扬空下令。
他们要活捉她!早就已经被逼得落马的小炭退无可退,万念俱抛,一意赴死!“来吧!为了明珠王朝的复兴,我不怕你们!”双手将剑高举过头顶,明净的双眼留意着四周寒光闪闪的长刀,她的耳边全是雨水溅在刀上的声音,残酷、肃杀!
可是,她的身材比起高坐在马上的魁梧士兵实在是太娇小,娇小到让所有在场的雾烈骑兵都感到吃惊。
黑压压的天,隔着暴雨,所有苍隐军士只能看到她那高举的剑,根本就看不见她的人。
“活捉他回去见将军!”骑兵们大声叫嚣。
刀剑一阵交锋,光影在雨势中接连闪断……所有苍隐士兵的心都在剧烈跳动,默默祈祷,忍受着一声声铮鸣声所带来的折磨。
突然地,她奋力从不知多少束刀光下窜腾出来,正欲强行突破从四面八面席卷而来的死亡之网,一把陌刀呼啸而来,将她那明显不合戴的头盔射落在地!
顷刻,一头乌黑的长发带着雨珠飘舞在空中,在被彻底淋湿后极为凌乱地贴在她脸颊之上,黑白分明的双眸一下子便从整张平凡的脸上突显出来。
刹那间!所有雾烈骑兵的刀都停在了半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
“天哪!竟然是个女人!”有人率先从惊讶中清醒过来,震天似地大叫了一声!
这声叫喊后,所有伸长脖子、望穿秋水的苍隐士兵的表情无一例外地被定格。
“要活口!”显然,这位临时接替军权的雾烈骑兵副将心细如发,感观异常敏锐。
令声一落,所有长刀分上中下三路将小炭包裹得密不透风,尽管她剑如闪电,依然化解不开如此细密的刀网。
不远处,感觉到主人危险的追风又疯又癫地用马蹄跺着桥身,尖啸声连续不断,欲冲破人群包围奔向小炭。
毕竟击战已久、又是大雨之下,刀影晃得她两眼发昏,手上剑招略慢了一丁点,刀就立时架在她脖子上,动弹不得,一身上下的盔甲早已被戳破,除腰上正冒着汩汩鲜血的伤口外,其他伤口竟也不少。可她高扬着双眉,从未哼过半声,紧抿的双唇在雨水的洗礼下显得无比庄严与神圣,由始至终都没有半点乞怜的意思,紧攥着剑的手一刻也没放松过,怒道:“我苍隐儿女视死如归,要杀便杀,还磨磨蹭蹭做什么?”说话间,她偷偷运腕,剑芒一闪,刺向自身心腹!
说时迟那时快,精明的骑兵副扬手一抛,情急之下将铜制的军令抛了过来,击落她手中长剑,飞扬拔扈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带走!”紧接着气急败坏地上马,冲着祝融的方向狂叫:“祝融匹夫,本将必再来攻城!”遂朝自己的士兵单手一扬,“撤!”
“副将大人,快看这匹马!”骑兵中有人费尽周折抓住一直狂躁不安的追风的缰绳,献媚道。
那副将斜看两眼,猛地一惊,片刻之后,才沉声道:“一并带走!”
为谨慎起见,另有几个骑兵下马点住胭脂哑穴,并将她捆了个严实,打横扔在马背上,强行带走。
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心不甘情不愿地掉转方向,朝雾烈营呼啸而行。
另一边,隔着滔滔不绝的护城河,所有苍隐士兵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望着大队骑兵将小炭带走。高壮的城墙内外,除了急促的雨声,只有一片悲痛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