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好的。”
耳房门外一声尖利的笑顿时让屋内的人神情一滞,大门打开,从外走出一个长相中上,却阴森无比的男子,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抱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儿,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看见房中人后大笑一声,开口得意地道:“侧王君,我们又见面了。”旋即他看到了夏烨煊身怀六甲的肚子,脸上的笑陡然变得阴沉起来,渗着杀人的寒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侧王君有喜了,真是可喜可贺。”
腾亿尖叫一声,双手直抖却不敢上前,哆哆嗦嗦地进退维谷,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近乎祈求地道:“你……你放开我的阿驹……”
“手中人质怎么能放?王子别说笑了,这孩子,可是我的护身符呢。”
“大胆男子,朕的皇宫怎能由得你放肆!”严浓云怒喝一声,她亦想起了这个曾在殿中抚琴一曲,向自家姨母示好的男子,却更加知道这人可谓是北狄与大荣之战的推波助澜者,对于他能进入皇宫里来尤其觉得诧异:“来人,将人给我拿下!”
“陛下可别急,这孩子细皮嫩肉的,要是划伤了,我可不负责任。”
“别别……”腾亿立马阻止了严浓云,低低祈求道:“你、你要什么你说……别伤害阿驹,别伤害她……”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王子你的岳父呢,那么热心的一个人,要不是他,我怎么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还能受他的嘱托带着你的宝贝女儿进宫来。”男子吃吃一笑,眼含坚冰地说道:“可是王子,你可是北狄人,如今你母惨死,你却还在这儿与自己的仇家详谈甚欢?允筱实在是佩服……”
腾亿动作一僵,呆呆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说你蠢笨,你身边站着的两个人,可是逼死你母亲之人的夫郎,你竟然还关心他,要他好好的?哈哈哈……”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止不住声:“你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巴不得抽他们的筋,挖他们的骨,把血肉一片片割下来,以报自己的杀母之仇!”
“你闭嘴!”
“哟,说到你的痛处了?”见陈挽究帮忙出声,他更是笑得欢快:“不过要是真这样开始,你也不会是第一个。王子啊,你还犹豫什么,就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只要你轻轻一推,他就可能跌倒在地,孩子保不住,自己的命也危险。你也让杀母之人尝尝你失去至亲的痛苦如何?”
陈挽究蓦地后退一步,在腾亿仍在呆滞的时候将夏烨煊揽在了身后,望着双眼无神的腾亿清晰地道:“别听他胡言乱语,就算你母王真的死了,那也不会是烨煊的错,而是你母王咎由自取。腾亿,你要想清楚,现在拿你女儿当人质的不是我们,是他,是那个疯子!”
“疯子?”允筱冷哼一声,手中本比着阿驹的刀蓦地伸出来指向夏烨煊。奈何陈挽究挡在他前面,允筱根本不可能像掷飞刀一般袭击夏烨煊。他愤愤地厉声说道:“没错,我是疯子,从我去码头起,我就疯了。不,或许更早,从我在大殿上献曲起我就疯了。我是疯了!你!”说着,他怒视着陈挽究,低声吩咐道:“你,让开!”
“不让!”
陈挽究坚定地站在夏烨煊面前,严浓云身前已有维泽和顾满护着,大殿外还有闻讯而来的宫中侍卫围着,一时之间竟是僵持不下,碍于他手里的阿驹,无人敢轻举妄动。
“不让?你确定不让?”允筱冷哼一声,蓦地收回手将匕首挨到阿驹脸上,陈挽究目眦欲裂,腾亿尖叫一声伸手阻止道:“不——”
“不让的话,这刀子我可就划下去了。”
允筱是冲着夏烨煊来的,且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所要做的昭然若揭,不过是要拉着夏烨煊一起死。在他的潜意识里,是夏烨煊毁了他的爱情,卑贱的人却能拥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深厚感情,他不甘!他在兀术王那个老女人身边两三年了,时时刻刻都不会忘记当时在码头上从夏烨煊那儿得到的侮辱,乃至追溯到那日宫廷晚宴,被夏烨煊和陈挽究羞辱的场景。终于他说服了兀术王发兵,却也知道她不过是以卵击石,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报这一箭之仇!
“不要伤害阿驹。”众人僵持中,一直未曾开口的夏烨煊忽然平静地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夏烨煊轻轻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陈挽究,竟然还冲他笑了一下,亲自扶起委顿在地的腾亿,低声说道:“你是父亲,不能懦弱,看,阿驹都没哭呢。”
小阿驹被允筱抱在怀里,纵使姿势有些不对,她却仅仅只是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从头至尾未曾哭过一声。腾亿怔愣了一下,蓦地拂去脸上的泪从地上爬了起来,虽仍看得见他其实万分恐惧,却又无法否认夏烨煊说的话对他起了作用。他与陈挽究站在了夏烨煊左右,三个男子形虽单薄,气势却并不单薄。
“想说什么,说吧。”
夏烨煊静静地望着允筱,执刀的男子挑起嘴角说道:“很简单,想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