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地哭嚎着,最后竟在地上打起了滚:“师傅,师娘!阿淇知错了!阿淇对不起你们对我的教诲!但我也是突然之间,以前很简单的事情就变得怎样也做不到了!求你们容我一段时间悔过吧!阿淇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呜呜……”
扭曲的姿态落入漆黑的瞳,苦痛的叫喊吹拂入她的耳中,散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彻骨伤痛,凑近了淇水,摇晃着他的肩膀:“喂,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淇水似乎完全听不到散羽的呼唤,与一只成年公牛搏斗一般粗重地喘着气,仍在呓语般地道:“呜呜……我也是为了师弟着想,想让他改邪归正才收留他的……他也求我杀了他,只是我没有舍得动手,错的是我,你们不要责罚他,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如果是与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就下得去手么?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散羽将手放在了淇水的胸膛,踌躇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将法力注入了他的身躯之中。他的嘶喊渐渐停止,粗重的喘息也停了下来。
她的神智已彻底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淇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那抹阴狠到极致的笑意,当回过神来时,他已是一脸茫然与羞惭。
“散羽妹子,刚刚的样子,吓到你了吧……”
“没事的。”散羽见他恢复过来,方松了口气:“你……真的是淇水大哥没错吗?”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类似的问题了。”淇水淡淡的眸子中流出掩饰不住的忧郁:“实不相瞒,其实最近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我到底是谁来了。”
“淇水大哥……”
“本来什么都好好的,就在前几日,吃了芷大人送来的药丸后,整个人就变得懒散懈怠,甚至对自己这一成不变的活计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厌恶情感,再也不想保持清醒状态,只想在软绵绵地椅子中沉睡不醒。还像刚才一般常常神智不清,清醒过来时,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这样的状态,害得我频频出现疏漏。”淇水抽抽噎噎地道:“可冥族疏忽职守的罪时很重的,我突然变得怕死的很,什么都不敢声张……连师傅师娘都不敢透露半分……可我真的不是自愿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散羽妹子你相信么?”
他的心脉中呈现出的声音与他的言语完全同步。
“我……”散羽咬着嘴唇道:“我相信。”
她如何不相信?怎么能不相信?甚至她早已被那种不能言说的罪恶感填满了胸臆。
“谢谢你相信我。”淇水脸上的泪痕没有干涸,蓦的幽幽问道:“那散羽妹子,既然你肯相信我?你愿意听我说一些秘密吗?”
他抓住了未张口回答的散羽的手:“我谁也不放心,却坚定聪明的军师散羽妹妹,不会声张的。请你不要拒绝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与凉音兄弟和你的情分上,不要拒绝我好吗。我真的快要被这些事情逼疯了,再不说出去我怕我会癫狂致死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散羽也只能非答应不可了。
“你说吧。”
他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谢谢你。”
但仍旧是犹豫了很久很久,内心无言地搏斗了一番,才开了口:“墨夜他溜进了冥界禁地,偷了禁术出来——堕了魔,满身魔刻滋生时,被我逮了个正着。”
“墨夜吗?”散羽抿了抿嘴,却并不很惊诧:“他的思想实在是太偏激了,会走向歪路也在所难免。”
哼,偏激?歪路?你们这些庸才,果然永远理解不了天才内心的波澜起伏。
淇水不易觉察冷冷轻笑,却竭力用冥界禁术遏制住内心喷薄而出的怒意流向散羽的感知,哀戚地道:“我也知道。看到他终于在万劫不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可是看他堕魔时痛苦,毫无抵抗能力的样子,我又实在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