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不清楚,不知对方和他抢这病体到底有何目的,更不知自己为何对是否能继续使用还是未知的玩意如此执着,只不受控制,出于本能想索回来罢了。
在与梦中人交谈时,能感受到两股力量同时急迫却小心翼翼地摇晃着他,同样哭泣着沙哑了的嗓音想唤醒他,却无论哪里都不能抵达。
在嘉晨泪流满面地抱住那具血淋淋的肉身时,从始至终都守着他的——缘落却在另外一边,小声安慰着软榻上陷入梦靥,情绪不稳,不断喃喃自语的昏迷者。
“真是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不安地搓着手掌,越来越频繁地向外张望,却是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渐渐开始失去信心,甚至开始怀疑自称仙族却在雾歌和楚遥结婚时就不曾找到,在那之后更是不曾见过的影子,是否原本就是自己为大哥的痴情得不到回应愤愤不平之下臆想出来的人。
在几乎快要完全相信她的一切不过是他胡思乱想的幻觉时,她却猝不及防地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缘落揉了好几次眼睛,拧了拧胳膊。
在确定了眼前的女子是真实时,他不禁松了口气。
“看你这表情,好像在说,啊,太好了,原来真有宁儿这么个人似的。”她淡淡地笑了笑。
缘落被看穿了心思,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时不无担忧地对原本就肤色雪白,现在仿佛又白了许多,几乎完全失去了血色,以至于形容亦显得憔悴的宁儿道:“许久不见,宁儿姑娘怎看着和大病初愈似的?”
“病的确是病了,不过还未愈。”见缘落脸色一变,她调侃地加上了一句:“谁让我害得是相思病嘛,蛮难治的。”
尽管故作轻松,但她清脆的声音似乎也更为虚弱低沉。对她的个性也有些了解了的缘落咬了咬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有追究,而是顺着说了下去:“我想不只宁儿姑娘思念我大哥,他也惦记着您——您一不在,他总是哭个不停,像小孩儿似的,怎么哄都不成。”他顿了顿,朝心木努了努嘴,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你看你看,也不知又梦到什么了,现在还那掉眼泪呢。真真惹人发愁,我是彻底没辙了……”
“大概是平时压抑自己压抑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这次重伤之下,就算是什么都没看到,那些情感也再抑制不住全部爆发了吧。”她将他的头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擦干他脸上的泪痕。他的抽噎终于停了下来,似是怕她跑了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服,随即便在她温柔的抚摸中安静地睡去。
“你看,这不就结了?”宁儿抿嘴笑了笑:“谁没有个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你作为他的好兄弟,也该有点包容心,别稍稍耗点心思,就不耐烦了。”
缘落苦笑着道:“宁儿姑娘可真是太冤枉我了。我又不是没长心的人,对大哥怎么可能会不耐烦?只可惜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我和你用同样的法子,却不能让他定下神——难道这也算是男女之分?”
宁儿掩口轻声笑着:“你下次完全可以穿女装,抹点胭脂水粉试一试嘛——你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可以借给你。”
缘落在宁儿说完后,不自觉想象了一下自己浓妆艳抹身着绫罗丝裙的模样,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连忙摆手道:“不不,我可实在没有那种兴趣,还是免了罢。”
“为什么?”宁儿无辜地眨着一双清丽柔美的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早就觉得你的样子应该还是蛮适合女装的——尤其是湖绿轻纱料子的,再配上个翠叶图纹的压发,定可以艳惊四座。”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碧光一闪,她口中的衣衫竟就现了出。缘落歪着头,瞪大眼睛看这件针脚细密,花纹精致的无袖长裙,接过来对着自己的身子比了比——尺寸似乎正合适,缘落错愕地盯着宁儿,她吐了吐舌头道:“嗯,因为做久了衣服,我有个很特异的能力,那就是看一眼就能估出准确地尺寸来。所以你想得不错,这就是特意给你做的——”
“估出了我的尺寸,然后特意——给我做了一条裙子?”缘落哭笑不得:“宁儿姑娘,单看你的容貌总觉得你是个细腻柔美的女孩儿,怎么——”
“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么?别被外表欺骗了,虽然我看起来很温婉动人,实际上只要给我机会,我就满脑子都是恶作剧的念头。”宁儿笑嘻嘻地道:“反正好长一阵子阵子没来这坐坐的我,肯定是要多呆半刻,多陪心木大哥一会的。就这么坐着也怪无聊,不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让我养养眼。”
“你倒是觉得养眼,我可就丢脸了。”缘落尴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