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佑听到他那诚恳的“殿下”与谦卑的自称“属下”,脑海明明灭灭闪现出许多温情与血腥。
那些画面,看起来那般陌生,却又莫名格外熟悉。应是他的记忆,但里面包含的内容却是如此的离奇,他想相信,又不大敢相信。
当想循着脑海中的道路细细去探究,体会到的却是种看似真实的虚无。
不会的,肯定都是假的。
本来就忧心忡忡的,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好不容易等到了师弟,他又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脑子越来越乱,想的事物也才愈发不着边际了。
但不断喷涌出的讯息已到了文佑无法完全忽视的地步了,他的眼睛转了转,做了个决定。他不想印证,只是为了把这些杂念驱逐。
“既然师弟为难,我也不能强迫。”文佑柔声道:“我还是去酒窖里讨些酒过来吧。虽然我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效,如真能忘记命中所有忧绪,倒也是好事情呢。”
“我不求能忘记一世所有愁苦。”文诺低低地道:“能把……能把……那些再不让我想起就好了。”
他想起了心木的癫狂与自己连殿下尸体都留不住的软弱无力,眼泪决堤,言辞阻塞,再也无法说下去。
文佑没有先到酒窖,而是来到了夜云帮的药堂。此刻天已经漆黑,药堂的看管正在打盹,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打了个激灵从简陋的铺板上坐了起来。
“呦?药师傅,您还没睡啊?”文佑见到他猛地起身,惊讶地问道。“睡着了也被你推门的声音弄醒了。”被称作药师傅的人有些不满地道。
他看见文佑一脸歉意,摆了摆手道:“哎,得啦。你也别好像很自责似的,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自己的惯性罢了。医者不比其他人,毕竟这病征的发作是不分早晚睡觉不可以睡安稳,睁眼就须得立刻调整好状态让自己清醒才好。尤其帮中弟子皆无事不来,我这点就更格外加强了些。”
这位药师傅,并不是真的姓药。他虽然在这里很多年了,夜云帮的人也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可是总叫“你”或者“喂”似乎也不是一回事,因为他在药堂看管,不知道谁就给他起了个“药师傅”的名字,他自己也不大抵触,随后就在夜云帮叫开了。
他的脾气极好极和善,医术也高,在夜云帮中威望颇高。
只是他身上总是透出一种冰冷的让人不大舒服的气息,所以除了生病抓药以外,却也鲜有人主动跑来找他的。所以他倒是的确做到了听音即起。
他刚还睡眼惺忪,说完话之后,还真的是立刻整个人就精神饱满了起来。
文佑不由得钦佩地道:“难怪您总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就凭您这份精神,就是很多医师该好好学习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