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神色冷淡,仿佛雨樱的话与他无关。
木莲垂下眼睑,沉思了半晌,幽幽开口:“紫薇水音,北斗微明。若为男儿,愿名破军。若为女子,瑶光寄信。以此为记,归期易寻。”
破军虽然不想让自己有太多的反应,然而眼皮轻颤了颤,木莲抬首间,仅是一刹那的动摇,也足以让她肯定,当年的那桩传言。
不,其实,那不是传言,她早就已经知晓。一件件的证据,摆在面前,由不得去怀疑。只是,拼了命去遮掩,并为此而失去了很多的那个男子,终于在最后连自己也失去了。
愁绪或是恨意,都随着生命的结束而消失,却把强烈的恨意与复仇之心,赠与了他人,而再也无法拥有与过去一般平静安宁的生活。
雨樱大吃一惊,雪亦是面有惊色。
他听到过,那豪迈的男子,却用着与他的外表不符的忧伤语调,吟唱的,便是这样一曲短小的歌谣。
“为什么你会知道?”
“雪王殿下睡着的时候,不是总喜欢说胡话么?偶尔听到过几次,就记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念出来,就这么简单。”
木莲隐瞒着雪的真相,雨樱自然不会去主动揭破。可是这也向她证实了,他们两个,都认识与破军息息相关的那个存在。
他连名字都埋藏在雪下,雨樱也不着急去试探,只自然地将话题扯开:“雪王殿下晚上也有说梦话的怪癖呢?破军宝贝说我也有。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樱姊真会说笑话。我晚上也说梦话,那我和雪王殿下也是天生一对?”
雨樱斜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那我就是与您……”
雨樱打断破军的话,对雪道:“灰绒现下已经断掉了妖脉,魔刻入身,看来被他们的话洗脑洗得很厉害。我是想把他留下来,为我们所用。但现下毕竟我已经不是拥有决策权的,最终的定夺还是交给您。如果您想把他赶走或者杀掉,我都会照办,绝无异议。”
“现下除却我,就是你这个副将最位高权重,你认为可以,也真的不必事事问我。我把这些事全权交给你了。”
“我不喜欢您说这样的话。”雨樱向前凑过去,鼻尖快要贴到雪的脸上:“我就是为了清闲,才要退居的。要什么事情还是我劳心劳力的,还要你这个首领做什么用?摆设?我承认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顺眼,也是下定决心要娶你……不,让你娶我的。只是,我看上了你,也不代表我就要当你的仆人。不要把不同的事情混为一谈。”
雪被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整个向椅子上靠了一靠。
“那我认为你想的很周到,同意你按照你的意愿做……”
雨樱猛地一拍桌子,哼道:“不可以,太敷衍了。你不同意,要说出不同意的理由,这很容易理解。那同样,你同意自然也得说出你为什么同意,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敷衍了事?”
雨樱的脸又凑了凑,借着木莲的双眸,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甜香的呼吸,让雪眼前无尽的黑暗中闪现过玄色衣衫,严苛而又温柔,喜爱干净到了病态地步的代执。
他在他什么都不懂的事情,也是用着类似的态度,朝他呼喝着,强迫他记住一条又一条的条条框框。
然而,那些条条框框,却无一条是天理天规,而尽是他漫长生命经验的写照。
雪紧张的情绪,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不单如此,他还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木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开心的笑了。简直就像是那个一尘不染的狐妖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这干涸了血肉的躯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