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周大没等到二丫,心里很生气。
三丫、四丫的钱要到手了,五丫那个死妮子,家里和谁都没话,只听她二姐的,估计是听了二丫的话,故意倒弄例钱不给他呢。
周大的媳妇挺着大肚子,在外头挣得一点子钱,刚拿到手里,回家也被周大要了去。回来一会顾不上说啥,巴掌大点的院子还是进进出出的忙。
“你转悠甚了!转得和车轱辘一样,也转不出个饼红来!”
周大看得心烦,骂了一句。
“他爹,我不得伺候你吃饭么?你换下来的衣裳,我还得洗,这灶上得煮手巾子,我应承了人家,明日晌午就送过去……还有柴火,我……我得劈开才好使哦!”
周大媳妇一边解释,手也不闲着,光数念这些活计,听着都累。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劈柴的声音。
周大烦躁地起身进了屋,闷头躺着。
“你和二丫说你吃不上一顿饱饭了?”
周大媳妇正劈了一堆柴,看着够烧了,准备往灶头里添呢,周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出屋子像镶在门框子里,黑夜里看不清眉眼脸色,只是声音很粗硬地问。
“啥?”
他婆娘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支应了一声,赶紧着做手头的事儿。
“我让你吃不上一顿饱饭了?”周大突然蹿到灶火跟前,一脚踹走婆娘手里的柴火。
“嘶~”周大媳妇的手被踢到,立时火辣辣的疼。
“问你呢!你咋就吃不上饱饭了?我甚时候饿着你了?”周大气狠狠地把脸凑到婆娘眼前,立逼着问。
“他爹,你这是咋了,这么多年,你见我和你吵闹过还是埋怨过?”
周大媳妇揉了揉已经肿起来的手背,艰难地又俯下身子去拾掇柴火。
“我叫你捡,我叫你捡!”
周大如同被恶魂附了身,脚抽了疯似的,一直踢一直踢,把柴火扬的满院子都是,这还不算,他像收不住劲儿一般,不管自己疼不疼,把灶台也踢得塌了半边。
周大媳妇躲到大门后头,不敢出声。
周大喘着粗气,瞪着眼找到他婆娘。
“死眉猝眼的,还不做饭?”
周大媳妇蔫不溜秋地扶着腰过来,收拾一地烂摊子。
周大咬着牙,不知道想什么,转身又去屋子里发闷。
即便二丫和五丫的例钱凑起来,也不够二两银!
单单领母亲出来,就得五两银,让他上哪儿偷去啊!
周大发愁地蜷缩在被子里,抓着头发,快把头皮揪下来。
“……你得好好谢谢管事的,要不是他拿银钱请府衙的案头喝茶,你能这么快没事?”
“快起来,人出来就好了,什么都能想辙,那一两银我也不是风吹来的,是从账房提前支了你的例钱,你别嫌我多事就好!”
突然,在自己当头管事屋子里对答的话儿,在脑子里回响起来。
周大在被子里一拍大腿。
“嗨呀,真是脑子进了浆糊了,把女子们的例钱提前支上一年的,可不就刚好把老娘接出来?”
周大脑袋这么一灵光,立时解决了老娘的出牢危机。
还有二十五两两银,哎,先把老娘接出来再说,他已经快愁死了。
当夜,他心里有了计较,算是心头绷着的一个疙瘩松开片刻,闷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他婆娘连夜赶着别人家手巾子的活计,还兼顾着把他踹塌了的灶台重新垒好了。
隔日早起,周大连婆娘的面儿都没见着。
灶台已经修好,锅里还温着给他的稠粥。
周大不换气儿地把稠粥吞了,抹抹嘴角,赶紧去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