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跺地腾空,便要去追那骷髅。怎奈往日胆小如鼠时常战战兢兢的长老,此番却一反常态,一把拽住行者胳膊,怒骂道“你这泼猴!实在无礼!
屡劝怎就不从?为何无故伤人性命?”
行者眼睁睁看那白骨跑远,又不敢使劲挣脱,怕伤玄奘。只好无奈道“师父莫怪,俺老孙可以自证清白。
此番不是无缘无故,你且来看看她给你们吃的这罐子里,倒是甚东西。”
沙僧赶忙搀扶着长老,一齐近前细看。
此刻,里面却哪还有什么香米饭?却只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
眼见,另个又哪找得着甚炒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乱跳。
长老被吓得连退出好远,这才有三分儿信了。
迟疑之际,怎禁八戒气忿不服,在旁漏八分儿唆嘴道“师父,说起这个女子,她却是此间农妇,因为送饭下田,路遇我等好心行善,怎么可能是个妖怪?
哥哥的棍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走将来试手擦她一下,不期就香消玉殒了;
人家即便真是白骨成精,哪怕要用法术变化食物,却怎犯得上费劲弄什么长蛆癞虾充数?
只随手一把草根泥土幻化,不更简单?
大师兄啊!你莫瞪俺老猪揭短!
眼看着你用伎俩蒙骗师父,我这做师弟的却不能无视!
如不指出,便是不孝。
见你犯错,我身为兄弟如不制止更正,便是不义。
见未行恶者无端被欺,我身在佛门,如不说清,便是不仁。
幸赖你前些日子又悉心授我的那‘乾坤一百零八般变化’,俺日日钻研修习不辍,此刻虽远不及你用起来精通,却也可以看出些端倪。
眼下这些污秽之物,便是你刚才故意的使的障眼法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
悟空闻说,心下就是一个咯噔,悔不当初多事,非额外教八戒那些神通变化。
如今好了!本来弄个障眼法应付过去的事情,被这呆子一下揭穿。后面怕是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三藏自此一言,就是晦气到了。
思及前后,更发现许多异常。果然信那呆子言语,于是暴怒,一只手指着行者,气呼呼久久说不出话来。
悟空见事不对,赶忙把求助目光望向朱小杰,希望自己师尊能帮腔劝上两句。
可人家朱小杰可等着看“三打白骨精”的戏码呢,这会干预了,玄奘变不成老虎咋办?到西天凑不齐九九八十一难,那如来撒泼耍赖咋办?
于是逍遥子只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示意悟空自个想办法去。
行者见师父不想干预,遂只好强咽口唾沫,低眉顺眼挪至三藏身前道“那什么……师父……俺这个……”
唐僧见这草菅人命欺师瞒友的孽徒有脸过来,当即怒吼道“事已至此,你还有甚话说!
我常给你讲,咱出家人要时时与人方便,念念不离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你怎么步步行凶,打死这个无故平人?
我便是信你所言,认定她是个妖精骷髅,那又如何?
人家只是想要斋僧!前后做坏事了吗?有取死之道吗?
平白无故,你却怎下得了手!
你自己就不是妖精了?八戒、沙僧就不是妖精了?我前世金蝉就不是妖精了?
打死!打死!一棍子打死!
你把大家统统打死得了!咱还取什么经?
即便取到经,依着凶顽也只会将它歪曲误解,这西天去来又有何用?
你回去罢!”
见师父动了真怒,行者赶忙摇头摆手道“师父!俺不走,我又能回哪里去啊?”
唐僧冷哼道“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只我这边却不要你做徒弟了。”
行者道“师父啊,这西天路艰险异常磨难重重,若没有我做徒弟,只怕去不成了。”
三藏转过身道“我命在天,该哪个妖精蒸了吃,便让他吃!
我命由地,该哪个魔怪烹了煮,便任他煮!
人终归有死,到我大限你还救得?
走罢!”
行者赶忙绕到玄奘身前道“师父,我回去便也罢了,只是不曾报得你的五指山搭救大恩,心里难安啊!”
唐僧道“救你前前后后却都是你师尊安排,我又与你有甚恩德?”
那大圣闻言,连忙跪下叩头道“师父!
老孙因大闹天宫,致下了伤身之难,被我佛压在两界山。
幸师尊费心操持,带观音菩萨与我受了戒行,又蒙师父冒生命危险登山揭帖救脱吾身。
此刻天下人都知道我随你西行,若突然散了队伍不与你同上西天,就显得我是个知恩不报的小人了!此后怕还得留下万古千秋的骂名!
而且那骷髅怪也没死啊!我见那家伙跑了,这地上的不过是个残壳罢。”
唐僧是个慈悯圣僧,见行者哀告心诚,于是渐渐回心转意道“唉……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你既如此说,我便饶过你这一次。
只是你记着能力越大,便越需要洞悉事情自我约束。否则一味冒失,必定会招灾因祸!
往后遇事三思,休再无礼了。
若执迷不改,仍作前恶,咱们这师徒缘分怕真要尽!”
行者忙拜道“谨遵师命,我再也不随便打人了。”
言毕,才伏侍唐僧上马,又将摘来桃子奉上。唐僧在马上也吃了几个,权且充饥。
朱小杰在旁砸吧砸吧嘴,心说这剧情发展不对啊!说好三打白骨精呢!
这样下去,后面那猴子还打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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