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人吃了八戒的结亲斋饭后,展开行囊铺设铺盖,在客座安歇不题。
却说八戒路跟着妇人行入里面,一层层也不知经过多少房舍,只觉磕磕撞撞,尽都是门槛绊脚。
这呆子道“娘啊,你慢些儿走!
我琢磨着今日时辰不早,小姐大婚是咱家中大事。如若仓促草率,则日后定要后悔。
要不……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可好?”
那妇人笑道“你这憨货,人都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此刻。
我这招赘的都不嫌弃,你却犹豫些什么?
你看看,咱们经过的这些屋舍,不都是我家仓房、库房、碾房各房吗?
即便这些,却还不曾到那后院里屋哩。
如此,你还有甚后悔之谈?”
八戒忙摆手道“你们是好大人家,可越大人家便越该讲个传承规矩。
府上大婚,哪怕仓促简陋,多少也得提前几日通知亲朋故旧来喝才好。
依我说,咱还是缓缓,忙中容易出乱……”
那老妇却不再理他,只自顾自在前引路。
转湾抹角中,又走半会,才到了内堂房屋。
那妇人引八戒进屋后道“女婿,你师兄说今朝是天恩吉日,我不忍错过时机所以确仓促简陋一些。
此刻不曾请得个阴阳,也没有几个亲眷,更少拜堂撒帐,你只朝上拜一拜儿,便算做仪式罢。”
八戒道“娘,你却别听那猴头胡说,今日大凶,不宜婚假,不宜典礼!
我那三匹马儿赶路辛苦,不知可喂上草料大豆?”
妇人把眉一皱道“你这家伙,说甚胡话?
凭甚便满口胡说?今日哪来得大凶?我可查过黄历,今日刚好!”
言毕,这妇人竟还真的找出一本黄历拿给八戒。
悟能心说我的好菩萨诶,你们这一圈圈咋合起伙来坑我嘛!真惹毛了,我便把你娶回家给翠兰做小,你信是不信?
老妇见八戒没有动作,佯装发怒道“你这厮,莫不是要欺瞒诓骗我不成?”
八戒见势不对,赶忙讨饶道“您说得是哪里话来?
你请上坐,等我拜几拜,就当拜堂,又当谢亲,两当合一儿,却不省事?”
丈母笑道“也罢,也罢,果然是个省事干练的女婿。
我坐着,你拜吧!”
满堂中银烛辉煌,这呆子朝上礼拜,拜毕道“娘,我要取你家大女儿哩!”
他丈母道“这却有些疑难
我要依言把大女儿配你,恐二女儿、三女儿要怪我偏心;
刚我问了,她三个却都想出嫁,所以终疑未定。”
八戒道“娘,长姐未嫁,幼妹岂好争先?
此回还得要你家大女儿先嫁才行!”
丈母却摆手道“我家不讲那个俗礼,我更不忍另两个女儿伤心!”
八戒把心一狠,怼道“既怕相争,便都与我娶了!
省得闹闹吵吵,乱了家法。”
他丈母道“岂有此理!你一人就要占我三个女儿不成!”
八戒道“你看娘说的话。市井大户哪个却没个三房四妾?
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已婚配,正妻名分已定,此次嫁娶,她们却只做得平妻哩!
倘多几个排在后面,便唯有去做小妾了。”
那妇人道“不好!不好!
既是平妻,我便更不好将女儿全都给你了!
这样……我这里有一方手帕,你顶在头上,遮了脸,撞个天婚!
后面我教女儿们从你跟前走过,你伸开手扯到哪个,我便把那个配了你罢。”
悟能依言,接下手帕,顶在头上。有诗为证,诗曰
痴愚不识本原由,憨货有苦暗自休。
从来都有周公礼,未见新郎顶盖头。
那呆子顶裹停当,道“娘,请姐姐们出来么。”
他丈母叫“真真、爱爱、怜怜,出来撞天婚,配女婿喽。”
只听得环珮响亮,兰麝馨香,似有仙子来往,那呆子却背着双手不动。
两边人影香风,左撞一下,右撞一下。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动。
那妇人见他不动,便挥手与他揭了盖头问道“女婿,事到临头你却怎不动手?”
八戒摇头道“娘啊,我刚忽然不想娶她们了,还是请你招了我罢!”
那妇人惊道“好女婿呀!这等没大没小的,连丈母也都要了!
我这三个女儿,心性最巧,他一人结了身珍珠篏锦汗衫儿。你若穿得住哪个的,我就做主教她招下你罢。”
八戒来了脾气,固执道“我可不穿她们结的,我只穿你做的!她们太小,手艺不行。”
那妇横他一眼便转进房里,取出一件篏锦递与八戒。
那呆子也是光棍,脱下青锦布直裰,取过衫儿,就穿在身上。
可还未曾系上带子,便扑的一蹻,跌倒在地,原来是几条绳紧紧绷住。
直让这呆子疼痛难禁,再看去,这些人都已不见踪影。
却说三藏、行者、沙僧一觉睡醒,不觉的东方发白。
睁睛抬头观看。哪还有昨夜的大厦高堂,找不着精美的雕梁画栋。只余下师徒几个四仰八叉躺卧在松柏林中。
慌得唐长老忙呼唤道“哥哥啊!徒儿诶!昨夜我们被鬼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