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这敝处四境穷山恶水,方圆几十里内,却真无什么卖眼药的。
也算你们有缘,小老儿居住在这黄风大王邻侧,难免有风沙眯眼迎风冷泪之苦。
此前我遇得个姓华神医,特传下方眼药,名唤三花九子膏,其中有
密蒙花、旋覆花、菊花,三花。
决明子、枸杞子、牛蒡子、菟丝子、地肤子、大力子、青葙子、覆盆子、蔓荆子,九子。
经秘法炼制,能治一切风眼。”
八戒闻说喜不自胜,不由自主上前,一把便抓住这老者的手。
行者闻言,低头拱手,诚恳道“施主仁德,我愿求些儿点试试。”
那老者轻拍了拍悟能手背,示意他安心,才出言应承。
而后回身走进内屋,翻找片刻便取出个玛瑙石儿的小罐儿出来。
拔开塞口,有异香飘散而出。
老者用玉簪儿蘸出少许,小心为行者眼睛点上。
其后又嘱咐他此夜不得睁眼,宁心睡觉,明早便可以见效。
点毕,老者收了石罐,径领孩子们告退回房。
八戒解包袱,展开铺盖,仔细安置行者,嘱咐他静心休息。
行者却闭着眼,在那儿乱摸。
八戒笑道“先生,不知你可在寻你的明杖儿呢?
如今夜深你用它不上,待到明早怕也要用不上了!”
行者道“你这个呆子!这是嘲笑我成瞎子,在找拐杖哩!
我摸着这床铺有异,怎只弄了我的铺盖?
你今夜却要如何安寝?”
八戒呵呵笑道“猴哥,猴师父诶,如今你都自身难顾了,却怎还惦念着我哩。
这户人家蹊跷,不似凡俗。
一则,我怕入夜后有些变故突发。
二则,我担心这眼药有差池不美。
三则,俺心中有事,也睡不安稳。
索性便熬他一夜,为你护法。
你安睡便了,诸事有我。即便他们与那黄风怪儿通气勾结,俺豁出性命也护你逃脱。”
言毕,那呆子不再说话,只用心练习起师兄先前传授的功法。
行者坐在铺上呆了呆,踌躇几次,终不像八戒那样随口便可以说出肉麻话儿。
于是他也不睡了,盘腿坐下一同转运神功,直到三更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觉便到了五更将晓。
行者如往常般抹一把脸,睁开眼却见八戒守在自己身旁。
见自己醒了,那憨货赶忙递来一条毛巾。
悟空再楞一下,才点头道“八戒,那果然是好药!如今我金睛恢复,比寻常更有百分光明!
昨夜多谢照拂!”
八戒却嘿嘿一笑道“你我师兄弟客气个甚?
猴哥儿,你却看看四周。”
行者闻言转头四顾,呀!
这儿哪得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兄弟二人此刻正在绿莎茵上呢。
行者见没了人家,慌得一毂辘爬将起来道“师父的马哩?”
八戒笑道“师兄莫急,莫急!你看山坡后面,树上拴的不是?”
行者又问“那咱们的行李呢?”
八戒道“你还是个操心师兄,人家大病初愈问的都是身体。
就你不同,一开口便问马匹行李,可把俺想好的话儿都给打散了。
你低头看看,身边儿放的不是嘛!”
行者道“这家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半夜把我们扔了出来?
不是,不是!有你守夜,却怎会如此。
即便他是搬家,又哪有连夜一说?又怎没有声响?怎么就不叫我们一声?
昨夜盘坐时,我还琢磨着该如何答谢人家呢。”
八戒憨憨笑道“猴哥儿,你刚刚睡醒,想来现在还迷糊着哩。
凭你的才智机灵,又怎看不穿此间前后?
你细看那树上,是个什么纸帖?”
言罢,八戒便走上前,用手将树上的帖儿揭下,拿给行者。
原来上面四句颂子云“庄居非是一般居,护法伽蓝特来助。
妙药与君医眼痛,忠孝情义可功成。”
行者道“这伙佛儿啊!怎就不能好好说话哩,还怕俺老孙恩将仇报拉他比试不成?
自先前收服龙马,俺便一路不曾点他应职。
想那护教伽蓝,也曾桃园结义、温酒斩将、千里单骑、单刀赴会、刮骨疗毒、水淹七军……
即便在俺老孙看来,也配得上豪气无双、义薄云天、武圣帝君之名。
如今入了佛家千多年,却变得藏头露尾,如此猥……
咳……这次倒弄虚头欺我。
算了,承情!受下关公好意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