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走片刻,到了饭点。
悟空不知跑到哪里寻了些野果山泉,与玄奘结伴分食。
却见师傅总是神思不属,变得客气得厉害,不觉往夕口中“徒儿”称呼已全然不提,此刻一口一个“大圣”,直呼的悟空好生别扭。
于是猴子转了转眼睛说道:“师傅莫要生分,俺老孙重情重义喜爱人类。
我师门规矩森严,那些底线规则俺亦不敢逾越。
此前那是为了劝善,才说出些狠话,其实俺真不曾杀过人。
且那些手段,也是听天上神仙们茶余闲侃中说的,自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师傅莫要在意!”
玄奘听猴子说了此言,脸上方才好看一些,抚胸回道:“大……徒儿,你刚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话,却真吓到为师了。
刚还想怎生劝善,此刻既然得知你秉性善良,况那些言语却都是道听途说,我便可以释怀。
徒儿有心,有心。”
行者见他果真听进去了些,赶忙递上清泉道:“师傅喝水,喝些水罢。”
玄奘点头,觉这猴子可真不错。
同一时间,鼓着肚皮,打着饱嗝的朱小杰又闪了回来。
这次,他手上却多了个大大桃子。
走两步近前笑道:“呵呵,这时节水果可不好找,也亏得是那边是长安皇宫,否则可难沾便宜。
悟空,刚才事情你办的不错。
喏,这是奖励你的!”
说罢他便挥手将桃子扔给了悟空。
行者接下后连忙称谢,而后轻轻一掰,便将之一分为二,说道:“师傅同用,同用。”
玄奘看着手上的半个桃子呆了呆,方小口咬了起来,却忽然有些出神,再没多说什么。
朱小杰在一旁看三藏“不要脸”,竟然真吃了悟空的桃子,遂有些不开心。
可那桃子既然是悟空递出去的,他便也不太好说什么。遂转了话题道:“悟空,我这有一事,乃我弟人皇所托,还得劳你跑一趟。”
悟空忙点头应道:“师父之事便是俺的事情,但凡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朱小杰上前拍了拍大圣肩膀,而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东海龙王犹豫拖沓。
此前已经答应与人族结盟,此刻其余三海路远皆至,唯独那东海派个结盟使者,也瞻前顾后久久不到。
人皇听闻你与龙宫有些交情,遂想托你去做个说客催催。”
悟空机灵,哪还不清楚此间道理,哈哈一笑道:“甚好,甚好!
我与东海龙君是旧友,如今五百年不见,也甚想念。
俺这便去,不消一会便回。”
言毕,他三两口吃完自己桃子,便一个筋斗翻到空中去了。
三藏紧随抬头,那徒弟身影却已不见,只闻呼的一声回响。
侧头看,吃饱喝足的朱小杰也倚树干呼呼而睡,口角流涎,梦得香甜。
玄奘再次低头,呆呆瞅了瞅手上那大半桃子,又轻咬一口,方才细细咀嚼起来。
过了一会,待他吃完桃子,想了想,便蹑手蹑脚开始收拾整理行李,又寻找草盛之处趁闲喂马。
在忙时,忽有个年高老母从不远处出现,她手上捧一件绵布僧衣,绵衣上有一顶僧帽。
三藏见她来得至近,慌忙牵开挡路马匹,立于右侧让行。
那老母却白他一眼,气冲冲问道:“你这和尚是哪里来的?为何在这穷乡僻壤之中滞留?难不成是什么野怪邪祟?”
三藏道:“老人家不知,贫僧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
老母道:“你这秃头,说甚胡话!
我听人讲,西方佛在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可有十万余里路遥。
看你这等手无缚鸡之力,却还要侍奉那位尊贵公子,又如何去得!”
三藏道:“施主慎言,我这不是秃头,仅为我佛家受戒而已。
你是不知,我日前还收得一个十分有本事的徒弟,他可以翻江倒海,足以震天撼地。且心思细腻,侍奉殷勤,待我极好。
适才他有些事情要办,才暂且告退。
稍后等他回来,我安全便就无虞,自可以上路。”
老母道:“看你样子就不美气,此言想必也是在胡吹大气!
我有一儿,比你俊美何止百倍!可他却只做了三日和尚,便不幸命短身亡。
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场,辞了他师父,将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僧帽拿来,做个忆念。
想来你这和尚吝啬,虽嘴巴说那徒弟孝顺好听。可私下,定舍不得出钱为他置办衣物,索性把这衣帽送了你罢。
话说,我这是可怜你徒弟任劳任怨才送他的,你可莫要抠门自揣,贪没了去!”
三藏此刻方觉着有些不对,荒山野岭得突然有个老妇出现?开口闭口便要赠那死人衣物?怎不可怕!
于是法师便偷步,悄悄朝朱小杰那边退去。明面上只微笑摆手道:“承老母厚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自己做了行装,况这是你儿子遗物。
其上寄托了许多思念,贫僧断断不敢领受。”
老妇道:“你这和尚磨叽得厉害,也忒不晓事!
此事你莫要告诉那徒弟,之说是你儿时穿的不就行了?
如此推三阻四,难不成还怕这衣帽上有晦气残存不成?”
三藏心道:呵,还真说对了!你他奶奶拿个死人衣服过来,就要给我宝贝徒弟穿?
谁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三天,仅仅三天便死!瘟疫也不能这么快吧!
那能是寿终正寝?你可别逗我了!
于是赶忙再退几步,合手礼拜道:“出家人不好随便收受财物,如要布施,几块干粮便可。
贫僧无功,实不敢收您如此大礼!”
不待那老妇再劝,朱小杰便已不知何时爬起,此刻出现在玄奘身后正瞪大眼睛,就那样眼睁睁瞅着老妇,似想要看出花儿一样。
见这公子醒来,老妇便是一惊,不觉后退两步才在歉意中夹带尴尬笑笑。
却见朱小杰紧追而上,随手抓起帽子放在手上把玩,言道:“呵呵,这帽子漂亮啊,不错,不错!”
老妇此刻心跳得似要飞出身子,只是暗暗默念:“快戴上!快戴上!快,快,快!
本座这就要立功了?哈哈!本座便就要厉害了!”
可出神之际,却忽然一愣。只因那帽子已被那公子扣到了她的头上。
瞬间,菩萨的冷汗就涔涔而下,心中只余悲呼:呜呜,你欺负我!
怎么能把那“紧箍儿”扣我头上嘛,以后可还怎么与那如来周旋?
也不知能不能想法子,把那“松箍咒”给骗出来。如果不能,以后显现要多丑!
朱小杰看观音出了一头冷汗,遂哈哈一笑道:“勿怪,勿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