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广王将生死簿递出去的动作后,崔判官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某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是阎王故意洋装疏忽,实际却是想将这生死簿给那人族大圣随意修改,以讨个人情。
朱小杰眼看被递到手边的生死簿,咽了口唾沫才强忍住再去掏摸毛笔的冲动。
明面上仅仅朝那边瞥了一眼,便端起架子冷哼不再去看。
“阎君此前说的郑重,我道是什么大事呢……
你们好好看看上面写的是啥?
上面写的是:司雨大龙神应该‘遭杀于人曹之手’!
可实际上呢?杀那泾河龙王的却是玉帝而非魏征!
你们难道要违逆生死簿,挑战天地法则不成?”
此言一出,唐皇眼前就是一亮,心道:
对呀!以后那老邻居要是想折腾我大唐百姓……
呵呵,不敢想,不敢想……
秦广王闻言也再没有话说,拱了拱手便坦然认错,即刻吩咐下属,自此往后只有等人曹杀了泾河龙王,才许依照生死簿勾魂。
言毕,宾主尽欢。
兴头中,楚江王命掌生死簿判官:“你从簿子上查看一下,看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
崔判官奉命急转司房。
想了想,他便有模有样找起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待到他将好多书逐一检阅一遍。其中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了先前那偷偷塞进去的一本。
而后他手捧书籍跑了出来,恭敬将簿子呈上。
十王从头看时,见太宗名下注定死于贞观六十三年,阎王惊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
太宗此刻也是惴惴,只轻声答道:“朕即位,今一十三年了。”
阎王看着那假的不能再假,墨迹好似未干的三点。又看了看朱小杰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玩耍的毛笔,偷偷擦了把冷汗方才道:
“呵呵……陛下宽心勿虑,你还有五十年阳寿哩。
此一来已是对案明白,还请您返本还阳。”
太宗闻言,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赶忙躬身称谢。
十阎王连同崔判官、朱太尉二人,亲自恭送太宗与朱小杰还魂。
一行出了森罗殿,太宗看了看身边的李元霸却停住脚步。
不知朱小杰在他耳旁又嘀咕了个什么,只见他忽然又起手行礼,问十王道:“不知朕宫中老少安否如何?”
十王道:“俱安,但恐御妹寿似不永。”
太宗又再拜启谢:“朕自阳世而来,一般俗气珍宝阎君想必看不上。
听传闻阎君喜爱瓜果,恰有海外友邦送给朕了两颗南瓜。
故此,我特托这好友带来。
怎料连番事情环环相扣,再想起来却已到现在。
今日多得众位礼遇,朕无以为报,仅拿这两颗南瓜奉上,以表感激。”
十王闻言,皆喜:“巧了,巧了!我处颇有东瓜西瓜,只少南瓜。
人皇美意,我等却之不恭了。”
太宗道:“阎君喜爱便是大好。
只是……唉……”
十王见唐皇忽然哀声叹气,于是接连疑惑发问。
“只是我身边这弟弟元霸,他生前也爱吃瓜果,当初正直壮年却无端枉死,可真……”
在地府“枉死”往往意味着阳寿未尽,却又无端蒙难。
此刻阎王收了唐皇的礼物,趁了那句“拿人手软”,自然不好再装不知。
于是便又命崔判官前去查看。
不久,崔判官便捧着本生死簿急急跑了回来,其后还不忘悄悄对阎君耳语几句。
听了他的耳语,阎君起初微微一愣,而后大笔一挥,便哈哈笑道:
“啊……的确是巧合。
遍查因果,原是当年打雷时,恰巧误劈了贵弟。
本王看生死簿上记载,李元霸本该死于贞观三十六年。
如今既然阳寿未尽,且恰逢令妹阳寿将至。
不若便让他借身还阳,唐皇以为如何?”
说罢,阎罗王还偷偷瞥了瞥朱小杰,好似生怕他一笔下去将“十”改成“千”似得。
“甚好,甚好,有劳诸位了,有劳了……”
听到弟弟有救,李世民哪里还顾得上留意其余细微动作。只知道连连躬身诚谢,此刻不像往日那个威仪帝王,反倒成了个疼爱弟弟的激动哥哥。
朱小杰知道此刻该是阎罗王在给他面子,于是也象征性对他拱了拱手。心想着,日后要记得抽空给悟空说叨说叨,这阎罗王看样子还挺不错,往后可要少欺负人家几回。
待到一切完毕,众人遂相揖拱手做别。
其后便由太尉执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崔判官随后保着太宗,唐皇、朱小杰、李元霸三人并肩,径出幽司。
太宗举目而看,发现眼前所行竟不是旧路,于是回头问判官:“此路差矣?”
判官摆手答道:“此路不差。
阴司里便就是这般,有去路,无来路。
如今我送陛下该由转轮藏出身,一则是请陛下借此机会游观地府,二则是教陛下转托超生,将那生死簿的岁数做实。”
太宗见身旁朱小杰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也只好压下心中疑虑,只得随着那太尉,引路前去。
径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不似个良善去处。
太宗便再次回头询问:“崔先生,那厢是甚么山?”
判官望了一眼答道:“此乃幽冥背阴山。”
太宗听那名字就觉得渗人,于是微微生出些悚惧:“那等地方,朕又如何去得?
公子,不若咱们带着元霸还是自原路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