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踏上回家的归途。
动车一路向前疾驰,看着窗外不断被抛下的景色,晓婷表情木然地不发一言。
“咋个了?还在担心叔叔?”显崧和声劝慰,“肾结石不是啥子大手术,你这样忧心忡忡的,见了面不是更叫叔叔放心不下吗?”
“心里乱得很。”她凄然而笑,“显崧,昨晚我想了很多。这一路上,我爸妈一直都在努力对我放心,无论去海口读大学、还是到成都工作,他们从来都没有干涉过我的意愿。”
“其实以前也常会想:老汉偶尔会格外思念我吧?妈妈也有特别希望我能陪着逛街吃饭的时候吧?可在爸妈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我从来都不在他们身边。”
“你希望我把你说成一个不孝顺的女儿吗?你希望我这么说吗?”
显崧犹豫着,缓缓伸出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手指悠悠嵌入了她的指缝。
“现在你心里头一定特别难受,希望能有个人狠狠训你一顿,觉得这样或许多少也会轻松一点。”他体恤地微笑着,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晓婷啊……”
“有些人天生就有翅膀、天生就想随兴纵情飞翔,这样的人是没法子被束缚的。”
“如果当初你读了省内的大学,就不会遇见明川,你的人生就不会写满和她一块拥有的故事。”
“要是你毕业后选择回宜宾工作,我和王浩就没机会结识你了、成都地产广告圈也会少了一个风格鲜明的干将。你的人生征程里,会不会相应也会少了很多色彩?”
“……”她垂下头,尽管不想承认,但显崧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每一条都让她无力反驳。
“你很幸运,拥有那样开明包容的父母,我知道你有多爱他们。但我想叔叔和阿姨,经历每一个决定放你自由飞翔的重大阶段,一定都有他们的考量。”
“我们都30岁了。你还记得吧?王浩比我们都要小上一岁,但明年他也会迈向3字头大关。大家的父母都在逐渐变老,你现在承受的痛苦,可能将来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
“但那不是你的错啊,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你的责任撒。”他的话语舒缓,却有效地抑制了她心头的烦燥与歉疚,“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状态给调整好,再出现在叔叔面前。”
“道理这些我都知道哇,但知道和能做到根本就是两回事!”她把头越埋越低,径直盯着脚下的地板,“老汉都要动手术了,你要我咋个明朗得起来嘛!”
“不过叔叔最想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你吧!只有看到那样的你,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手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得行吗?你想让叔叔看到,哭丧着脸出现在病房里的女娃儿吗?”
“心焦魄烦!谁说我哭丧着脸了?”晓婷拂开他的手,转而挥着拳头砸向他的肩膀,“就你聪明、就你看清局势、就你晓得该咋个处理!”
“对对对,你没哭丧着脸,反正你坚强得很。”显崧笑呵呵地应着,既没闪也不躲,就这样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肩膀上。
这样也好。
让她稍微渲泄下情绪也好。
哪怕能使她稍微转移下注意力,别将心思都放在自我谴责上,那他这个人肉沙包就做得值当!
动车终于抵达宜宾站。
刚走出动车站,事先用APP预订好的专车早已准备就绪,他们匆匆坐上后座,专车即刻驶向了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