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绽长吁出一口气,“我听不到声音了,应该没追了。”
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瘫靠在树干上,陈绽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冒着热气,闷在冲锋衣里,令人极其难受,她卸下右侧背包带子,探手拿出一个军用水壶,仰头连灌好几口水。
杨宣视线落在陈绽脖子上,“你脖子上有伤口,我拿创口……”
话还没说完,音量猛然拔高,转化成一声急促的尖叫:“啊!”
陈绽只觉得眼前一闪,杨宣猛地脸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立即往前跨一步,想把杨宣拽起来,结果她连杨宣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杨宣的身体忽然被拖着极速向下滑去。
那东西在拽杨宣!
陈绽脑子一突,什么都来不及想,一把扯开毛笔杆,握着刀就去追杨宣,冲谢致喊道:“救杨宣!”
两人竭尽全力,紧追不舍。
杨宣努力抬起头,免得被地面上的东西戳瞎眼睛,一边急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挣扎着,然而脚踝上的东西死死地缠绕着他,他半分都挣扎不开。
突然,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棵大腿粗的树干,他努力绷直右手臂,咬紧牙关,尝试着去够树干,试到第三下时,手臂已经开始肿胀酸痛,第五下终于稳稳勾住,下滑的身体一顿,终于停了下来,杨宣累得满头大汗,眼冒金花。
谁知下一秒,那东西像是知道它遇到了阻力似的,猛然间发力,扯着杨宣的身体,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杨宣觉得自己不像猪肉了,像拔河时,被人牢牢拽在手里扯着拔来拔去的绳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既是绳子也是参与拔河的人——
他的手臂,在与那东西,争夺他自己的身体。
杨宣脸胀得通红,手指绷到了极致,力气也在快速流失,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活活生扯断,一分为二。
他好像撑不住了。
要不松手算了?最惨不过被吃掉,或者,再惨一点,看着自己被吃掉?
但……
他还没有跟他喜欢的人开启下一场旅游,他不想带着遗憾就这样放弃,他不想死!
杨宣恨不能将手指镶嵌进树干里,全身在地上摩擦着,一点一点往上爬,同时伸出左手去够树干,他极力忽视从每一寸皮肤下穿透而出的剧烈疼痛,甚至幻想这具躯体不是他的。
可是他越用力,明明近在眼前的树干,却越来越远,远如八卦阵里的生门,隐藏在死门之后,他既跨不过去,也触碰不到。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子里想陈绽,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的走过,他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柔软,带着暖意的手紧紧拽住了他!
紧接着,有人说道:“妈的,累死老子了!”
是陈绽!
有一簇烟花在他心脏处爆开,引得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上方,果然见到那张再熟悉不过,正挑了挑眉,看向他的脸。
陈绽匍匐在地,显然是紧急中,飞扑着过来只为抓住他的手。
他听到陈绽威胁道:“别松手啊,敢让我功亏一篑,我就弄死你!”
他点点头,立即反手握住陈绽的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忍不住说道:“阿绽,我确定了,我喜欢你。”
杨宣的眼睛发亮,被陈绽手里的灯光一照,透着红色琉璃光,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睡着前的呢喃,乘着羽毛,慢悠悠的,慢悠悠地落在了陈绽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