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刚下了水榭的暮言忽的顿了脚,南晏心里陡然一惊,皱眉低声说:“说胡话声音小点。”
“我先走了。”南晏急忙地扔了一句,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旁边小风一晃,就少了个人,陆承原杵在原地,愣了。
一起的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我还要请教法术呢,你怎么把晏哥气跑了。”
陆承原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平常不这样啊,他们胡天说地的,他也只当没听见。今儿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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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下学后,暮言都会去集市买菜,这回习惯性地要过去,突然想起来南晏上次买了一大堆的菜,不知道还有多少没烂。
她便收了脚往另一边走。
提着裙摆缓缓地上了石桥,暮言抬起头,看到桥的那头走上来了南晏。
这种地方多时凡人居住,附近少有修士,他怎么会来。
暮言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不认识他似的往前走。
石阶上的人影一截一截爬了上来,她垂着眸,一步步走下去。余光里那道人影的细碎短发越过了她迈出的脚,接着是利落的双手护腕,最后那缕飘荡的衣摆黑影也落在了她的脚下。
嗯……就这样吧。
前些日子只当是南柯一梦,她不该记起,他也不该回头。
暮言面无表情地看着长长的石砖上,两人同时踏上。
她挡在面纱下的唇角弯了弯,还想什么躲着他呢,他不也一副不认得自己的样子吗。
两人即将擦肩而过,南晏把手藏在她看不到的身侧,暗中掐诀,将这一刹那的时间拉长,一步慢得宛如冰冻了三尺。
桥上其他人都还在正常走路,唯独他二人,一步迈出去,别人都走了五六步。
身为凡人是感知不出来身上被用到法术的,但是暮言活了这么多年,经历过的事太多,感知不出不代表察觉不到。
虽然在她眼里,自己和所有人一样,还是正常的步速。
可谁叫这个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在眼前待得格外久呢?
暮言根本不用多想,就停了脚,把冰冷的目光挪向了在同一石阶上停下的南晏。
没想到她竟真的在自己创造的机会里停下了,南晏按捺着心里的惊喜,收了法诀正要假装偶遇,向她问好。
抱了拳还没开口,他听见对面直接不客气地来了句“有病?”
南晏一愣,腹诽不已,她是怎么知道是他搞的鬼?
这些天的相处,他觉着他们之间可能算熟悉些了,于是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先生给治?”
“等死吧。”暮言冷着脸,抬脚走了。
她走得飞快,逃也似的。路上无人,她的视线倏而模糊了,眼眶湿得像南风过境的棉絮,絮了厚厚的水,不用眨眼就能掉出来。
原来他还愿意和自己说话,暮言感觉鼻子酸得很,想起他的前世死时的最后一句话,和往日的种种。她低低地叹口气,比起长痛,还是短痛的好。
石拱桥上,南晏还站在那里,回身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今天她又和自己说话了,说得还比他多一个字。
南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