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第七个年头,她说,确定了。
柳长春看到了微信里的“确定了”,心脏好像偷偷停了许久,吐出口中的烟气,然后,吐了,中午吃的米饭,木耳,肉片,番茄,鸡蛋,糯糯的,伴着一团紫菜,豆腐。天气似乎突然冷了许多,他能看到地上那秽物往上冒着的些微热气。
仿佛抬头就能看到那个灿烂的夏日午后,逆着光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脸笑意,长头发披在肩上,穿着一件青色的t恤,稚嫩的小胸脯下面史努比微伸着舌头,下面是水磨牛仔短裤,半条光洁的大腿,一整个光洁的小腿,白色的短袜,白红相间的鸿星尔克轻跑鞋,系成蝴蝶状的白色鞋带。那天的阳光,好像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金色丝线一样的阳光。那是2011年夏天。那天他也确定了。
时间总是忙不迭地想把你拖到几十年后去问斩。
2008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四川,地震了,在豫东小县城里上课的柳长春,看着一帮午休的学生,听着头顶电灯吊线晃动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响,感受着轻微地眩晕感。北京奥运会的进行,偶尔打开电视看着里面穿着各色衣服,身上贴满号码和旗帜的运动奔跑,跳跃,欢呼,哭泣。一个名叫三鹿的品牌,倒了,同情一下从小喝牛奶长大的小朋友们,好奇着为什么三鹿生产的是牛奶而不是鹿奶。
对于柳长春而言,最大的事情不是这些,是他要去一个叫做山城的地方读书。初秋的9月,豫东大地上已有黄叶飘落。绿色的火车,绿色的公交,绿色的道路,绿色的城市,放眼望去,一切都是绿的,还好没有帽子。学校新建,没有参天大树,没有恢弘古殿,没有耄耋老人,没有长满青苔的石刻。只有一座山,不算巍峨,在学校屁股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