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更钿神色一凛,突然明白了元湘璃话里的含义。原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竟是在往她的身上兜事。这样想来便凝神细查,不敢再有疏漏之处。
“臣妾愚钝,但即为府中女主自会协助王爷打理家事”
“王妃还记得是靖沅王府的女主人?本宫倒以为王妃给忘了”
“臣妾惶恐”说着,杜更钿离席,跪地不起。
“行了!”元湘璃摆袖“既说是家宴,便不讲礼数,只把话敞开来说,王妃也不要有顾虑”
杜更钿未有动作,元湘璃蹙眉,对她身后不安而立的疏雨道“初夏夜凉,还不快扶你家王妃起来说话”
正不知所措的疏雨听言,连连回“是”,弯身,微施力,托起杜更钿于位上坐好。
“治家之方、齐家之道想必王妃不会不懂。身为王府的女主人需管教府中上上下下千人之众,对上要如何,对下又要如何?”
没去看元湘璃的脸色,杜更钿只顾垂首,恭谨道“上孝父母夫君,下束夫人奴才”
“王妃对上自无话可挑,但下束夫人奴才,最为重要的‘束’字王妃可曾做到?”说到这,元湘璃的眸再次扫过左右两侧,几位夫人人人避过元湘璃的眸子垂首静坐。不过,心下却是一片冰冷,翻腾不止。
杜更钿无话可说。不是不想管,实在是不知如何去管。其他王府里头什么样她不清楚,但这靖沅王府里的情况她知晓的通透。
新婚夜里的一切虽碎了杜更钿的一片少女柔情,但初时面对府中的一切,面对丈夫的其他女人,杜更钿倒也严加管束过,不过时间并不长。实话是她很尴尬。顶着靖沅王妃的头衔掌管府中琐碎,可是她没有王府男主人的庇佑。那时候府中的女人可比现在的要张扬跋扈的太多,那时候也有个女子非常得凌昊的荣宠。江南的女子柔软的身段细细的嗓音,该是个婉转的佳人,可一旦得势便恨不得在王府里横着走,惹得各个院子极为不忿。
杜更钿当然要管,实乃那女子做事也过分之极。不过她稍有惩处那边便告到凌昊耳边。让她闭门思过,她叫凌昊带她出府游玩。罚她俸禄用度她加倍到凌昊那里要奖赏。给她板子加身,她敢直接训斥一旁的丫鬟小厮,恐吓着靖沅王凌昊回来知道此事必叫他们好看。如此一说还真没人敢下手了。那女子便趾高气昂的看着尚坐在首位的她,气的杜更钿忍无可忍,却也顾忌着凌昊的面子不再动手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杜更钿慢慢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说来也好笑,堂堂的御赐靖沅王妃还需要有认清身份的一天!
没有一家之主的护持就别想管好府中心思万千的女人,更何况这一家之主不但不护,还要经常拉后腿!
这种心态不断的蔓延直至最后,杜更钿就真的再无力去管,即使后来凌昊清理王府,换了一批较为‘老实’的女人,杜更钿也无心再问。
如今面对元湘璃这番诘问是难言,更是有意的放纵!
“可曾?”杜更钿不想答,但是元湘璃却并不想放过她,直要她回。
“不曾”
元湘璃甩了袖子,矮桌边上的杯盏顺势滑落粉碎。
有丫鬟快步来收,也叫元湘璃制止了。
“你们当靖沅王府是什么地方,又当主子是什么,以下犯上其罪可诛!”
这一句发难明明白白的对准的是底下的几位妃子、夫人。
杜更钿手掩于袖内,紧握成拳,到底只是给她提个醒。虽言语间有诘问之意,可面上却无半分斥责。这头一个摔杯而怒,向的也是底下的人。
杜更钿忽然心口一松,当下百感交集,湿了眼眶,热泪差点汹涌而出。
多长时间了,在这靖沅王府中,除了疏雨外居然还能让她看见今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