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千年,他其实过得很辛苦……道门虽然擅长养生,但四五千年也该是人力的极尽了,像他这样活了六千多年的人,早就已经超出了道门的理解范畴。”
“更何况,他并没有采取龟息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控制深海之下镇压着万古巨魔的三才阵……纵然灵海前辈修为通天彻地,但终究也是人,难逃‘道’的束缚。”
“人……是不可能像乌龟那样长寿的。”
听见道非常的感慨,白给原本放松下来的心又再度紧张了起来!
没有灵海,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拦下东海之下的魔骨?
女帝吗?
可女帝全盛状态下也不过才极意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魔骨的对手!
所以,灵海一死……人族将要被彻底打回五千年前?
甚至……灭绝?
一瞬间,白给觉得肩膀上压了一座山,骤然沉重了起来。
“师父去世之前,总在我耳畔唠叨,说什么道门几千年,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我身上背着人族的未来,一定要努力修行,早日步入神隐境,帮着灵海前辈一同对付山海妖鬼……每次一听他讲话,我就慌得紧。”
“修行哪有那么容易……别人修行了几千年都没有迈入八九境,我才多大……那糟老头子真以为我是吃天上的仙桃长大的啊……”
道非常碎碎念叨,念着念着就吐槽了起来。
空荡的石室里,他的声音塞满了整个角落,一个少年十几年来没有说的话,好像要在这个时候全部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白给与东海之下埋葬的魔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时都可能被杀死,这种面对绝望本身的绝望感,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望着洞口,不苟言笑地说道:
“听听外面那动静,看看外面的风雨,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这样的爬虫,一出去,离开未名岛,瞬间就会被一道海浪拍在礁石上,拍成一滩肉泥,甚至海水洗过之后,血都看不见。”
“原本我以为步入五境之后,我能看见新的天地,但我发现我错了。”
“凡人心中那处于云端之上的五境……其实才是修行的真正起点。”
“不少人认为我已经站在了修行的某一处高峰,可他们不知道,我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早生一百年……不,五十年就够了,或许我有可能在数十年之间迈入更高的境界,帮助灵海前辈对付东海下的无尽妖鬼,可如今却不行了……时间仓促,越是想要变强,我就越焦急,越是焦急,便越是难以在修行上有所建树。”
道非常低下头,颇有一些心烦意乱地将手里的书扔在了床褥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看得出来,他很纠结。
白给拿过那本书,翻开看了看。
“夏朝有人会帮你。”
“你不用那么焦躁。”
“况且……朝天问与孔山前辈也为后人留下了手段,如果灵海前辈撑不住了,你们可以撤回内陆,人多了办法就多。”
道非常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脸上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白给的肩膀。
“不过现在好了,你也看见了这场风雨。”
“你也站在了雨里。”
“我不是一个人去送死了。”
啪!
白给一脸嫌弃地拍掉了道非常的手,骂道:
“混蛋玩意儿,你这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亏我昨夜把你当兄弟,在寒冷的夜给予你一个成熟男人的温暖,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我对你很失望。”
道非常搓搓手,讪讪一笑。
“开个玩笑。”
“回头我去了夏朝,兄弟你可一定要帮忙给我物色一个身上香香还不麻烦的女人。”
白给无语。
“亏你还是一个出家人,怎么总是这样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道非常振振有词道:
“道家讲究顺其自然,男人喜欢女人本来就是道中常态,怎么能够叫色中恶鬼呢?”
“我去那个什么……嗯,就是那个什么楼……噢!青楼,对,青楼。”
“我去青楼,那叫做……替天行道!”
“是这么个意思。”
白给盯住道非常,竖起了大拇指,认真道:
“以前书上山先生们总说这世上有人喜欢说假话,说到后来自己都信了。”
“以前我是不信的,但现在我信了。”
“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