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品种,尝尝看。”
沈千潼吹了一下,然后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这不是跟平时喝的一样吗?”
慕景知看着她的眸子里带了点笑意,“还好,看来是没变傻。”
沈千潼不解。
“你这一脸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的,我就试试你现在神志还在不在。”慕景知往椅子后面一靠,又是那个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样。
沈千潼没说什么,慢慢喝着茶,也许是这种略带苦涩的气味,让她的心好像突然落到了实处。
“还要来一杯吗?”慕景知拿过水。
沈千潼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慕景知一边倒水,一边慢悠悠道:“这个茶水第一次是有点苦涩的,可是第二杯的时候,苦涩的味道就淡去了很多,不过现在是晚上,喝多了茶不少,你就凑合一下吧。”
沈千潼眨了眨眼,没什么异议,第二杯的味道虽然比起第一杯差了很多,但是她还是都喝了下去。
“安诺睡觉了,你要是想说什么,可以对我说。”慕景知看着眼前的杯子,里面已经快没热气了。
沈千潼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刚才似乎有些恍惚,这会才突然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这会,看着眼前这个拥有洞察人心本事的人,她认真问道:“你说,我是没有心的人吗?”
慕景知抬头看她,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子仿佛带着某种情绪,只是一转眼,又不见了。
“这要看你跟谁比了,要是跟我比的话,你肯定是没有心的人。”
沈千潼歪头看着他,似乎很不解。
慕景知失笑,又突然心疼,他一直觉得沈千潼远不可及,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生出了一丝自己能抓住她的想法。
他心里早就有所察觉,当初的那些事,对于安诺和沈千潼来说,是完全不同的。
安诺以为是噩梦,是挥之不去的痛苦,但是沈千潼却恐怕未必如此,她痛恨那些人,更多的是为了安诺,对于自己,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想,如果安诺没事的话,她恐怕不会费尽心思去找出那些人的。
某些方面,她实在懒得不行。
“你总是什么都不想,也不去看清周围人的心,”慕景知一副教导孩子的模样,“要不,这样,我当你的试验品,你先试着来看我的心好吗?”
沈千潼觉得哪里不对,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心吗?”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是无所谓的,可是身边的人总是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好像也应该在乎一点。
至少可以让曲宛筠再不用那么道歉了。
“谁对你说了什么吗?”慕景知突然问道。
沈千潼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如果是别人,肯定是认为她的意思是没人对她说这些,但是慕景知却知道,她是不想谈这个人是谁。
不过她不知道,这个态度,其实已经能让人看出是谁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有没有心,要看跟谁比,要看在哪方面。”
他长腿一伸,往后靠了下,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就我来看,你虽然总是看不懂人家的心思,也不想看人家的心思,但是在这方面天赋很高,你试着来猜我的心思怎么样,我给你练习怎么看透人家的心思。”
沈千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我好像问你的不是这个。”
有些问题她自己不懂,可是看着人家这么难过的样子,她也想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没有心,在很久之前,就很多人在背后说她。
她听见了,只当做没有听见,仍旧走自己的路,倒是那些人,反倒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在那个医院里,她每天这么游走着,想找到跟实验室里相同的地方。
回想起那段时间,安诺总是会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她却没什么感觉。
她在那个医院里直接治疗,每天要吃药,挂点滴,做各种检查。
治疗过程是痛苦的,伴随着种种后遗症和永远无望的治疗,安诺和另两个被救出来的人情况都十分不好。
痛苦和绝望包围了他们,到后面他们都快崩溃了,加上又是小孩子,于是肆意发着脾气。
只有她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对于那些人的行为,她甚至是不解的。
出来后跟被关在那个实验室里,似乎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在实验室里好好的,出来却反倒无法接受呢?
那是唯一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了,她仿佛在等待着,等着有一天会出现这个答案。
可是答案没出来,倒是会有很多陌生人出现在她面前。
那其中,就有曲宛筠和他的爷爷。
他们用那种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这跟那个实验室里面的人的眼神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不知道,也无意知道。
她是四个孩子里面身体最好的一个,其他几个都没办饭下床,只有她每天做完治疗之后,还可以在医院的墙壁慢慢走着路。
手触碰在那些冰凉的瓷砖上,这让她心里有了一丝回到了在实验室里的感觉。
那些人来每天都跟她聊天,陪她看书、画画、做手工,只要看她对什么兴趣,第二天就会有很多人来陪她。
不过这个时候不会长久,她学会一个东西后,对那个东西就失去了兴趣。
她更喜欢的是一个人在长廊上走着,手摸着那些冰凉的瓷砖,慢慢走着。
她听见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说她聪明,说她不像孩子,还有很多人在叹气。
后来,即使她身体没好,但是她还是被送了出去。
起初是到了曲宛筠家,曲宛筠每天都跟她一起学画,只不过她没人家的兴趣,也没耐心,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那个臭老头还一直摇头说可惜呢。
她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反正她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
除了那个走廊,她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安诺身边,虽然安诺常常躺在床上,什么话都说不了,她还是觉得很安心。
她把心里的困惑说出来,安诺有时候会摸摸她的头,有时候只是笑着看着她。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明明诺诺说,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为什么曲宛筠还是会那么说她呢?
难道这就是慕景知说的,要跟谁比的问题吗?
她把心里的困惑都说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答案,只是这样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