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溅起的水花从头浇到尾,苏流景却恍若未觉。
本应该就此驶过的车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了下来,一双黑色的皮鞋站在她面前道:“小姐,你没事吧?”
苏流景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呆呆的坐在大雨中,像丢了魂。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男人弯下腰,将打着的伞撑在她头顶上问道。
头顶上的雨突然被遮挡住,苏流景默默的抬起头看着头顶怜悯的看着自己的陌生男子,蓝色的格子伞下,好像与外界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仿佛造成了一种天晴的错觉,头顶的男子儒雅得如同从古代走出的一个词汇:温润如玉。
严寒予看到少女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蓦地蹙起眉,道:“若若!”随即又否认掉,抱歉的微笑道,“不,你不是。抱歉,我认错人了。”
苏流景听着他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并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一长串一长串的泪水,像是永远不会干涸一样,顺着哭红的脸颊落下,好像整个人都被泪水包围了一样,找不到任何救赎。
严寒予在心里哀叹一声说道:“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我……去……哪里……”苏流景默默的呢喃着,每一个都费劲她全身的力气。
她能去哪里呢?她还有哪里可去呢?自从父亲入狱,母亲病逝的那天起,她就再没有地方可去。她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异类的存在,上帝根本没有设立她的位置,她却偏偏倔强的要去争,倔强的要去过活,可是努力了那么久,到最后,她还是一无所用。
严寒予看着她浑身湿透,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发烧,于是温柔的拉起她,将她带进车里。
如果放到平时,她肯定会拒绝,但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再这样漫天的大雨里,再心都快要死去的时候,她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是被动的被送上了车。
严寒予拿过车子里原先准备的一块白色的大毛巾递给她,看着车窗外乌黑的天,苦笑道:“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在同一天失恋还是蛮有缘分的。”
仿佛失去了知觉,苏流景对放在自己面前的毛巾置若罔闻,只是低着头无声的流着泪。
少女脸上低垂的泪水,仿佛急雨一般打在铃兰花上,娇嫩的白色铃兰花仿佛不堪那沉重的泪滴,静默的随着少女一起低泣,这个双手捧着铃兰哭泣的女孩,看得他的心都有点疼了。
严寒予轻柔的拿起毛巾帮她擦着头发,轻声的说道:“你好好的哭一场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苏流景原本拼命压抑的情绪,突然在这个陌生男子的话语下顷刻崩溃,她无法抑制的哭起来,似乎有一种没顶的悲哀即将压垮她,让她粉身碎骨。
为什么会遇到他?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糟糕至极的男人,她都可以在结束之后只是痛快的大哭一场,然后随即抛之脑后,将这个伤口隐藏,继续生活下去。然而为什么偏偏遇到了他?给了她希望,却又告诉她,你只是在痴心妄想。
她或许是卑微,或许是普通,或许是难堪的,或许是廉价,但她真的那么渺小吗?渺小到他毫不犹豫的丢弃,渺小到在他心里或许给那个人提鞋都配不上。
清醒一点吧,这只是一场交易,梦醒了,就该睁开双眼各走各的路,再没有任何交集。
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咽,然后一点点的放大,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她瘦小的身体紧紧的缩着,如同被抛弃了的猫咪,却依旧倔强的挺直了腰杆,保持艰难的坐姿,可这样的倔强,却更加可怜,可怜得令人心酸。
严寒予看着女孩悲戚的哭泣声,紧紧的抿起了嘴唇,看着窗外大雨中空荡荡的街道,还有乌黑的的天空,整个人都阴郁起来,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哀伤,然后将少女僵直的身子轻柔的抱在怀里。
苏流景身子一僵,倔强的想要从他怀里挣出来,严寒予轻声劝慰道:“我只是借你一下肩膀。”
听到这句话,苏流景不再挣扎,仿佛在大海里漂浮的浮木,终于找到一个暂时的依靠一样,小手攥紧他的外套,尽情的哭泣起来,像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发泄完毕。
严寒予看着如同孩童般靠在自己肩膀上哭泣的女孩,轻柔的抚着她冰凉的长发,给予她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