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的原话是若是林黛玉主动相邀,那就直接搬过去,左右只暂住,不用想太多。
若是小姑娘没有想到这层,举人巷那边的屋子可以容纳一部分,秦可卿的庄子上,也可以再容纳一部分。
只是因为人有些多,这样分散开来,倒是不如直接所有人往林府来得方便。
贾赦邢夫人这般,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些不自在,但既然是贾琏的意思,他们自然也就有个台阶下。
刑氏不比贾赦端着架子,林黛玉在府里的时候,刑氏对她和贾迎春就没有什么区别,这会儿林黛玉主动解了他们的困境,对她便更是喜爱非常。
“好孩子。”
拉着林黛玉的手拍了拍,刑氏刚开口,就忍不住眼眶泛红,有些哽咽。
跟贾赦等人的不同,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过着,早就临近崩溃的边缘。刚才所有人像是被扔破烂一样被人赶到大街,她当时就是一脸懵懂。
因此林黛玉现在的这个举动,于她而言,真的不只是一个住处那么简单,而是给了她一个希望。
因为林黛玉的介入,武子博等人最终也没能如愿所偿。
看着一干人等跟着林黛玉往林府走,武子博眸子阴沉的微敛。
“走吧,回去交差,你们知道该怎么说的!”
后面的人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林黛玉等人的方向,一个个脸上满是煞气。
“大人放心,安平公主仗势欺人,阻碍我们执行公务,这才让咱们没能完成王爷吩咐的差事。”
得到想要的答案,武子博满意的点头,伸手示意众人将宁荣二府贴上封条,这才带着人回大理寺交差。
天牢里的贾琏,贾家被抄家的第一时间,尹善治就想办法又回去见他。
“如今老爷太太还有二姐姐小姐他们,都已经住进了林府,按照你的吩咐,一干下人也都转到了二奶奶名下,眼下也一并带了过去,原本林府伺候的人就不多,这样倒是省了许多事情。”
贾琏点头,他晓得林黛玉的性子,这样的做完全都在他预料之中,因此并不意外。
只是见尹善治似乎面有难色,不由讶异的开口。
“怎的这般设色,难道还有难以启齿的事情?”
尹善治闻言怕贾琏想岔,连忙摆手,想了想,然后才压低声音。
“这次抄家的人是武子博,就是从前你带人封过一个铺子的,就是他家。只是我从武子博顺藤摸瓜查到些事情,怕说了我又想错了,倒是误导了你。”
皱眉,贾琏看着这样的尹善治,心里也不由一沉。
尹善治这个人很是沉稳,一般很难有事情能够让他有这般神色。
万一真有了,也就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误不误导另说,你倒是先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神色。“
原本尹善治也是在说与不说间徘徊,毕竟事关重大。但贾琏既然想知道,他也就不再纠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正襟危坐,尹善治看着贾琏。
“这武子博想来你是有印象的,当日武家铺子被封,我记得他还拖关系到你面前说过情,只是那时候你这是要拿人立靶子的时候,因此并没有答应,而是让他去盐部,走正常程序。”
贾琏点头,武子博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毕竟想要走后门的人这么多,但像他那样,当日那样的风口浪尖,才罚完款重新营业,便又故技重施被逮到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见贾琏记得,尹善治眼神看向门口,压低声音。
“这次领头抄家的,便是这武子博,你和他有过节,连着将那铺子封了两次,之后更是不能再做酒楼生意,他自然对你恨之入骨,但奇就奇在,这一整支队伍,里头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跟你或有过节,或是有意见的。”
听到这里,尹善治接下来的话,贾琏大概猜到几分。
先前有人将贾蓉和尤二姐的事情送到太子面前,现在又是武子博带着一帮于他不和的人去贾家抄家,这幕后之人心思,根本就是昭然若揭。
贾琏所有所思的样子,让尹善治知道他已经猜到其中关键,只是心里叹一口气,尹善治顿了顿。
此前和贾琏说的,充其量就只是一个落井下石的故事。
但尹善治另外还晓得一些消息,这才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贾琏开口的原因。
贾琏很快也反应过来,不解的看向尹善治,后者眉头皱得更紧。
“指派武子博的,是北静王,我查过,原来武子博暗地里一直都在帮北静王做事,当日你封的那个铺子,虽然是在武子博名下,但其实收入,都是直接往北京王府送。”
剩下的话尹善治没说,心里却是暗自腹谤。
当日将贾蓉案子送进宫里的人,是北静王。
力排众议,坚持要让荣国府连带抄家的人,是北静王。
这次派遣武子博,并且从御林军各队挑人组成抄家大队的,还是北静王。
而最重要的是,当初他们遗漏的,张家的生意伙伴中,其中就有武家。
只是武家只有一个武子博稍微上得点儿台面,其他人都是些碌碌之辈,因此并没有人察觉其中异常。
但这些所有事儿都连在一起,却是一条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北静王,也许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那个将贾蓉的事情捅到太子面前,甚至,是那个或怂恿、或胁迫张家讹贾蓉的幕后这人。
只是这些话尹善治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北静王如今至少在众人眼中,是最受皇帝器重的,若是他们这时候对他提出异议,想都不用想,必然打草惊蛇。
随着尹善治的话音落下,贾琏眉头紧皱,思路顺着尹善治的话一点儿一点儿理,越想,越是惊心。
因为他,和尹善治的想法一样,都猜测,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北静王。
连带太子都被北静王这方举动耍得团团转,丝毫不敢有多的举动,他的成果显而易见。
只是竟然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栽赃陷害贾家,那这个人的恶毒,也太过可怕。
而且最恐怕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即便在他几次三番拒绝北静王的好意后,人前他竟然还能如此坦然自若的对待贾琏。但背后,却又是那样的阴枪。
这种畏畏缩缩的小人行径,让人唾弃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心生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