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纵然是记恨本宫,可杨煦又何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将他置于死地?”
萧淑妃听了武照的话,不由得眸中划过一抹诧异,睖睁问道:“杨煦?”
武照斜睨她一眼,继续说道:“若你毒杀杨煦,仅仅是为了报复本宫,那你恐怕就大错特错了!倘若杨煦死不,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再回宫。”
天牢门口,李治一袭明黄色修身龙袍,呆立在那里,清润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失意……
萧淑妃眸中掠过一抹短暂的诧异,说道:“什么杨煦?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武照眸光微闪,逼问萧淑妃道:“杨煦将军,死于这天牢之中。难道不是你所为?”
萧淑妃仰头大笑,笑声回荡整个天牢,听起来甚是凄厉。
武照看向萧淑妃,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当年先帝卧病之时,我曾想利用杨煦陷害你,诬陷你与他有私情。想不到,竟是真的!你为了为死于狱中的杨煦报仇,便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呵,只是可怜的皇上,竟然对你一往情深,却不知,你自始至终,心里都是想着另外一个男人!哈哈哈……”
萧淑妃说罢又仰头大笑,眼角却划落一抹晶莹的泪痕,“本宫和皇上,都是可怜之人吶……”
武照心中微动,一时竟不知如何言对。
天牢门口,李治心中一阵刺痛,眼眶不禁微红。
他剑眉轻蹙,转身拂袖便踱步牢房。
看守牢房门口的两名侍卫,兀自跪伏在地,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只听李治低沉且威严的声音,冷冷地从头顶上飘过:“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那两名侍卫皆是一震,低低连声答应。
随着李治的脚步声远去,这两名侍卫才生生松了一口气。
刚站起身来,便见武照踱步走出。
那两名侍卫便又跪伏行礼,却不敢泄露李治来过半句。直到武照走远,才又站起身来,相互对视一眼,如释重负……
一直从天牢走出,一路上,只觉冷风飒然,武照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陶清跟随在步辇旁,抿唇向武照道:“娘娘如今了却了心头大事,真是可喜可贺!”
武照却只是抿唇淡淡一笑。
眸光微闪,似心中想到了什么,武照不禁扭头向另外一旁的缪巧问道:“皇上今晚,是歇在哪儿?”
缪巧说道:“听太极宫的人说,皇上今晚打算彻夜批阅奏折,恐……留在甘露殿吧。”
武照略沉吟了一瞬,旋即扬声吩咐:“摆驾甘露殿。”
陶清和缪巧相互对视一眼,心中皆或多或少有些欢喜,答应着陪武照一同往甘露殿去。
……
甘露殿内。
李治刚迈进殿门,身后便响起白友正急促地脚步声。
尚未来得及回过身来,只见白友正已凑到耳边,低低说道:“启禀皇上,武昭仪来了!”
李治心中微动,尚未想到如何开口,便听到殿门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转过身来,只见武照踱步进殿,唇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臣妾参见皇上。”武照福身微笑说道。
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李治并未像从前那般温柔将她扶起,而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多礼。”
武照微怔,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与惊愕,仍是谢恩,由陶清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
抬眸望着李治颇有几分冷峻的面庞,武照不由得心中微动,只听李治淡淡说道:“武昭仪深夜尚未就寝,来朕的甘露殿做什么?”
“听说皇上打算彻夜批阅奏折,臣妾不禁挂心,所以特来探望皇上。”武照柔声说道。
李治闻言,却自喉咙中溢出一声冷笑,道:“那真是有劳武昭仪挂心了。”
武照美眸一闪,不由得睖睁。
陶清和缪巧也都相互对视一眼,无不对李治此时的反应感到诧异。
只见李治长腿疾迈,自书桌后绕去,拂袖坐下龙椅上,随手摊开一封奏折便埋头将目光落在上面,仿佛不想看武照一眼,冷冷说道:“武昭仪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寝宫休息吧,朕就不送了。”
武照眸光微动,心头隐隐有些失落,愣在那里半晌,才上前柔声向李治问道:“皇上,是还在因为臣妾逼皇上废黜萧淑妃,而生臣妾的气吗?”
“武昭仪多心了。朕只是国事繁忙。”李治淡淡回道,然而仍没有抬眸多看武照一眼。
武照心头一阵失落,自嘲般的轻笑一声,便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告退。”
话音一落,武照却仍丝毫未动,只是抬眸望着李治。
见李治浑然当她如空气一般,武照涩然一笑,旋即转身便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后,李治才抬眸望着她的背影,一抹忧伤自心头一直溢满眼中。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本奏折是已经批阅过的……
直到武照乘坐的步辇消失在夜色之中,白友正扭头看向李治,才忍不住低声问道:“皇上这又是何必呢?”
“你根本就不懂。”李治失意地道。
白友正皱眉说道:“奴才的确是不懂。皇上心里分明是有武昭仪的。而且,当年武照和杨煦将军的事,皇上也是一清二楚。既然皇上当初毅然决然、不顾朝廷大臣反对,坚持要接武昭仪回宫……如今武昭仪已然被皇上感动,皇上为何……”
“是感动吗?”李治冷声将白友正打断,眸中划过一抹忧伤。
白友正不禁一愣。
只听李治苦涩笑道:“萧淑妃说得不错,朕和她,都不过是可怜之人罢了!”
白友正不明白李治这话的意思,于是微笑劝说道:“皇上乃是万圣之躯,天下独尊,‘可怜’二字如何能与皇上沾边呢?皇上莫要听萧氏胡说!”
李治却不再理睬,只沉默半晌,一言不发。
白友正见李治如此,也不敢再劝。
一时间,寝殿内静悄悄的,仿佛连风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忽然李治站起身来,直唬得白友正不禁一怔。
“摆驾。”李治扬声说道。
白友正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不禁问道:“皇上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
“天牢!”李治沉声说道,明眸中寒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