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葛方的建议,洛伽和小叮当回到南宫直接走水路。葛方亲自驾船,从龙水源出发到大江之上不过半日时光。洛伽心道应该把小叮当的身世向镜山寺众位大师有个交代,便请葛方将船划到渡缘大师日常泊靠的渡头,岂料渡缘和尚人却不在,葛方着急返回便先行一步。洛伽和小叮当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未见渡缘和尚靠岸,便向旁边等船的一位读书人借来纸笔,简单写下了小叮当的身世,并请读书人代为转交给渡缘和尚,二人随即回到了来仪楼。来仪楼早就开始忙碌起来,洛伽不想打搅众人,便带着小叮当从后院侧门而入,径到何立本处复命。
何立本此时正在煎药,自从上次的“蚀心草”被京江帮劫走后,何立本不惜血本,又向太白门订购了一批,几日前货送到了,何立本便又开始忙活起来,眼看能不能大功告成就在这几日了。看到洛伽和小叮当来了,何立本简单问了几句经过,便不动声色地说道:“既如此,我们也算是都尽力了,也不必再有遗憾。从今往后小叮当就在来仪楼住下来吧,来仪楼必不会亏待了她。你仍旧到前面跟着阿福一起做活。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不要主动招惹麻烦。”洛伽自然知道何立本指的是自己与赵衍、靖子俊等人结怨之事,便说道:“这个请掌柜的放心。”何立本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去吧,小叮当就留在这里跟着我吧。”
洛伽回到住处,麻利的收拾一番,便到来仪楼客堂去寻阿福。自从阿坤死后,阿福就将后厨的一摊子事情一并接管过来,而今是越发的忙了,每日里简直是焦头烂额。乍见洛伽回来,阿福高兴的捶了他一拳,说道:“好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快点来帮忙,待会儿个你个惊喜。”洛伽闻言立马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去,虽然不得一丝空闲,却有种莫名的亲切踏实。直到送走了中午最后一桌客人,阿福才有空来找洛伽说话,并执意要洛伽跟他到后院住处去坐坐。洛伽虽然不知道阿福在搞什么名堂,但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有趣,便跟着过去了。
自从成为前堂代总管后,阿福已经换了一间最大的房间。他让洛伽坐好,从床下的一口大箱子里拿出一个明晃晃的小木盒,又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木盒,再从一本发黄的账册中抽出了两个信封,才长舒一口气说道:“他奶奶的,还好没有弄丢。”洛伽连忙将信封接过来,一颗心不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拿信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只见其中一封是给自己的,封皮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刚劲有力,另外一封则是给叶行云的,不用说自己和叶行云之前寄出的家书终于有了回信。阿福虽然不知信里写的什么内容,但也替洛伽感到高兴,说道:“你这次出门不久,驿站便送来了这两封信,行云又不在,我只好替你们保管起来,快回去看看吧。”洛伽难掩兴奋期待之情,说道:“谢谢阿福哥,回头请你喝酒。”说罢一阵风似的回到了住处。
洛伽先将叶行云的家书收好,准备择日给他送到雪浪峰去。然后将自己的家书小心翼翼的在桌上平铺好,再拿来一把剪刀,轻轻将信封前端的贴条剪开,慢慢抽出了里面的纸笺。洛伽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儿伽,来信已收悉。得知你们安抵南宫,我与你母甚感欣慰。现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儿只身在外,诸事留心。凡事有人力不可强求者,不必过于执拗。与人为善,与己为善。静候佳音,静待儿归。”落款是父亲常用的手笔,只有一个草书的“滨”字。信的字数不多,只有短短数十字,他却能感受到浓缩在其中的千言万语。洛伽又反复读了几遍,才将家书慢慢收好,放在了随身携带的锦囊中。
洛伽记挂着上官三木的托付,到了下午得空儿时,就跟来仪楼的伙计们打听最近有没有虹声园雪雪儿的消息。谁知大家都说最近忙的很,好久没有去听戏了,连阿福这么痴迷的人士都未前往。按照惯例,第二日洛伽要同阿福一起去河坊街采购,他打算先去打探一番,便在当晚收工时,跟阿福说道自己明日先行一步,到河坊街拜会一位朋友,再跟阿福在老地方汇合。这一夜洛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五更时分,洛伽便早早出门直奔虹声园而去。
戏园子跟一般的店家不同,当日有登台演出的角儿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等第一位客人到了已经是万事俱备。洛伽来的时候,虹声园里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他没有熟悉的人代为通报,只好找了一名看起来像跑腿伙计的男子问道:“请问雪雪儿在不在这里?如果在的话能不能烦为通报一声?就说一位朋友有要事找她?”那人白了洛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何人?雪雪儿姑娘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得吗?”洛伽听他这么说,知道雪雪儿还在虹声园,但他不好直接表明来意和身份,便又说道:“这位大哥,在下确有要事找雪雪儿姑娘······”他这次说话时运上了内力,声音虽然不高,穿透力却很强。洛伽自信只要雪雪儿在这里,便一定能听到。
洛伽话音刚落,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老汉正是虹声园的姚班主。他平日里见多了想方设法要和园子里的名角儿们套近乎的登徒浪子,以为洛伽也是一丘之貉。姚班主捋着胡须说道:“这位小爷,雪姑娘现下没空,您改日再来吧。”几句话便欲把洛伽打发走。洛伽连吃两道闭门羹,正自沮丧,突然从虹声园里又出来一名模样俊俏的年轻女子说道:“是谁在找雪姑娘?请到里面一叙。”姚班主急的拍着大腿说道:“哎呀这恐怕不行吧,雪姑娘一会儿就要登台了。”年轻女子似是并不怕他,只说道:“不劳您提醒,雪姑娘自有分寸。”
年轻女子带着洛伽来到一间雅舍,一名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听到洛伽的脚步声,那女子也不回头,只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不要耽误我一会儿登台演出。”洛伽心知她就是雪雪儿了,便轻声说道:“打扰上官姑娘了。”那女子吃了一惊,蓦的转过身来,盯着洛伽看了一会儿,挥手让带路的年轻女子退下,才又淡淡说道:“是上官三木那个老东西要你来的?你回去吧,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也永远不会再回去。”见对方承认了上官雪的身份,洛伽上前一步说道:“在下乃来仪楼洛伽,今日前来并非只为上官城主之托,在下自己也有事要请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