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郑维南一行从来仪楼离开后,接连几日来仪楼都风平浪静,何汐跟苏凤歌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赵衍,许是受了郑维南训斥的缘故,也没敢再来寻找洛伽和叶行云的晦气。反倒是叶行云这几日可以说是过的痛苦而漫长,每日里总会不自觉的长吁短叹唉声叹气。洛伽自是知道叶行云是为了苏凤歌的缘故,但此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议论起来,怕更勾起了叶行云的相思之苦,便只好假装不知道,两人每每谈论的,也只是店里面人来人往的趣事。
这一日午后,店里的伙计都忙完了各自手头的活计,正是一天中难得空闲的当儿,大伙儿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唠嗑。自从赵衍上回在店里被洛伽制住之后,众人都知道洛伽武功不凡。这时阿坤忍不住带头问道:“小洛,你的身手是不是比赵公子高明的多?这个赵公子成日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我们都忍他好久了,有机会你一定痛扁他一顿,替我们出口恶气。”洛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时后厨比较年长的阿金说道:“小洛你可不要听阿坤的,那赵公子是南宫殿里的人,平日里仰仗他伯父赵宇光的权势蛮横惯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得罪得起他,素日里在路上见了都要绕着走。就算你能打得过他,他伯父随便罗织个罪名就能把你抓起来,到时可有你的苦头吃了。”阿坤听了反驳道:“阿金你这个人就是死脑筋,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揍他,难道就不能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下手吗?”阿金不想与他争辩,只是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阿坤见洛伽和叶行云一直沉默不语,心想你们两个到现在了都还端着,再怎么说我在这来仪楼里也是你们的前辈,对我如此不理不睬岂不是大大折辱了我的脸面?便又不怀好气地说道:“小洛,郑公子对你可是青眼有加,直接邀请你进入南宫殿了。若真到了南宫殿,你可就一飞冲天了,从此更不屑与我们这一众人等为伍了。”原来他以为洛伽不愿意接他的话,是因为洛伽准备接受郑维南的邀请加入南宫殿,是以瞧不上他了,因此心里有气,索性干脆自己直接说了出来。阿坤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出于一时激愤,其时他本性并不坏,也没打算和洛伽过不去。
洛伽没料到阿坤会这么说,他之所以不接阿坤的话,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再谈及之前的风波,也不愿意再谈论自己的武功,只是没想到这竟然引起了大家伙儿的误会。阿坤和一众伙计平日里都对他和叶行云颇为照顾,他不忍伤了大家之间的感情,便解释道:“阿坤哥你误会了,小弟根本就没有要接受郑公子邀请的心思,我觉得在这里和大家伙儿一块儿挺好的。我的武功其实并不高明,再说掌柜的吩咐过我一切以和为贵,相信只要我们和和气气的,就没人会来招惹我们,真有什么事情,掌柜的也会为我们做主的。”
阿福原本在一旁只是听着不说话,此刻听了洛伽一番话,心里不由得大为赞赏,脱口而出道:“照啊,小洛,难得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明白事理。咱们做生意的当然是讲究和气生财,不过要是真有机会,能够到南宫殿里做事,确实是一生的机遇,你一定得把握住。”他是何立本新提拔的临时前堂总管,自然不希望在自己治下来仪楼发生什么事端,内心深处极力反对暴力行为。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越来越欣赏洛伽的为人品行,更是感觉到以这个年轻人的资质天赋,绝对不会如自己一伙儿一般在来仪楼里默默无闻过一生,是以衷心希望洛伽能有个好前程好去处。
叶行云在一旁冷冷的道:“依我看去南宫殿里做事也没什么了不起。”阿坤瞪了他一眼说道:“年轻人,说话之前要多了解了解情况。现下正好闲来无事,我便给你说道说道去南宫殿里做事的好处。”这时原本在来仪楼里三三两两聚堆聊天的伙计一听到阿坤要讲南宫殿里的事,都提起了兴致纷纷围了过来。阿坤见自己瞬间成为了众人中的焦点,心里不禁美滋滋的。心想今日可不能在众兄弟面前丢了场子,他学着平日里见到的说书先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环视一番,才说道:“当今天下,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门派数以百计,要说其中翘楚,自然当属南宫。现在我来问你们,有谁知道南宫的开派祖师是谁?”众人都摇摇头答不上来,有个看热闹的年纪不大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说道:“想来应该是现下郑宫主的先祖吧。”阿坤摇摇头,说道:“你们啊,都不知道什么是饮水思源,身在南宫却连南宫的来历都不清楚。我来告诉你们吧,南宫的开派祖师,叫做上官天,百多年前凭借一百零八路惊神剑法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大杀四方,且兼为人行侠仗义,凡事爱打抱不平,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折服。待到中年之后,上官天厌倦了匹马西风的浪子生活,便在此地安居下来,一手创建了南宫。这南宫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短短几十年就成为武林中屈指可数的大门大派。这么大的基业自然要传承下去,只可惜上官天英雄一世,却是命中注定无儿无女。他不忍毕生心血毁于一旦,便广发英雄帖,邀请四海之内胸怀抱负的年轻人到南宫一展才华,无论你出身如何,门第如何,只要人品好修为强,南宫莫不欢迎,一时间江湖中的青年才俊纷纷对南宫趋之若鹜。上官天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在众多的青年才俊中挑选继承人,终于在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一个姓郑的年轻人,将他收为了自己的嫡传弟子,并且在百年之后将南宫的基业传授给了他。这个姓郑的年轻人,就是南宫的第二代宫主郑一秋。”
“原来南宫并非郑氏一族创建,我还道南宫自打开宗建派以来就姓郑呢。”众人中一名叫做路来宝的伙计说道。
“这个自然。”阿坤接着说道:“只因我祖上侍奉过上官天我才晓得这段历史,可惜这郑一秋当上宫主之后,待老宫主一死,便背离了南宫自开派以来任人唯贤的传统,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安排到了南宫殿里。一时间南宫殿成了郑家天下,南宫宫主也变成了郑家世袭。更可悲的是,郑氏一族这些年一直在刻意弱化上官天的形象,时至今日,除却一些老人,世人只知郑宫主,还有谁记得开派祖师上官宫主呢。”“他们这么做难道就没有人提出异议吗?”叶行云忍不住问道。阿坤心想你小子到底是憋不住劲了,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能提出异议?谁敢提出异议?郑一秋活着的时候,早已经把自己的亲信全部安排到了要害职位。待他归天之后,下一代宫主更是乖乖地手段不得了,直接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这住在南宫殿里的都是上等人,由南宫八大长老领衔,牢牢把控着南宫殿里里外外大小事务。住在南宫殿外的,又依着和南宫殿里人的关系,分成中等人、下等人。上等人被中等人和下等人供奉,中等人又可以压榨下等人。最惨的就是下等人,没有田亩,没有房屋,没有工具,只能靠出卖苦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