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便到了南宫城东城门,这东城门共有五个入口,正中间宽六丈高三丈的乃是主门,两边各有两座宽四丈高两丈的辅门。按照南宫宫规,主门平日里不对平民百姓开放,只有达官显贵或者持有南宫城请帖的客人才有资格通过,寻常百姓只能从辅门出入。叶行云不知此节,呼喝着马儿便要从主门冲进去,谁知刚到门口,便被一个身着墨绿色卫衣的守卫拦了下来,那人见叶行云大咧咧的径直往前闯,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不敢大意,赔了个笑脸说道:“这位小爷不知从何出来,可持有本城的请帖?”叶行云一愣,说道:“我自打来处来,至于你说的请帖,有便怎样,没有便怎样?”那守卫道:“本城规矩,若有请帖,便可从主门进入,若无请帖,只好劳您移驾侧门。”
叶行云冷笑一声,说道:“天下焉有如此道理,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难道说我没有请帖,走过此门便令南宫黯然失色,若有请帖走过此门便能令南宫蓬荜生辉了吗?”说完也没有要移驾辅门的意思。那守卫是个实诚人,只是在一旁不断赔笑道:“确实对不住了这位小爷,小的也不过只是奉命行事,若今儿个让您从这里过去了,上头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待不起,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吧。”洛伽在后边看到守卫近乎哀求的模样,心中不忍,说道:“行云算了吧,这位守卫大哥也是身不由己,我们何必为难他呢。”叶行云倒并不是真的有意要与他发生冲突,只是他素来秉持众生平等的理念,在东来派,即使他贵为一派少主,平日里也是和众人称兄道弟,虽有职位高低之分,却无身份尊卑之别。今日初来南宫,便因为没有请帖被要求从辅门而入,心中自是大大的不以为然。但他也知道这守卫不过是奉命行事,自己实无必要一意孤行害得人家丢了饭碗,便不再言语,勒转马头朝着辅门走去。就在这当口,城门外突然风驰电掣般来了一辆马车,车里人大声呼喝道:“都给我让开,谁挡了大爷的道要谁好看。”马车来势甚急,瞬间便到了洛伽和小叮当的坐骑后头,眼看已来不及避让,电光火石之间,洛伽运气内力,抱住马笼头,硬生生把马转了个个儿,然后双脚一蹬,腿上发力,抱着小叮当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了丈许开外,只是可怜那匹坐骑,被疾驰的马车一下带倒在地,嘶鸣了几声便再也站不起来,眼看着是不行了。小叮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马车也在主城门中间停了下来。
叶行云听到小叮当的哭声,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问道:“你们没事吧?”洛伽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还好人没事,只是可惜了那匹马。”说罢连连摇头。闯祸的马车里这时探出一个人头,只见约莫二十来岁年纪,尖嘴猴腮,头发散乱,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痘印和大大小小的疙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先是朝着洛伽和叶行云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而后大声嚷嚷道:“哪里来的兔崽子,没长眼睛吗,活得不耐烦了吗惊扰大爷的车驾。”说完瞟了一眼洛伽被撞死的坐骑,便又催促着马匹继续赶路。这时候洛伽和叶行云哪里还容得他离开,两人交换个眼神,快步走到马车旁边,一人按住了一只车轮,那驾车的马本已发力,却无奈两只车轮被死死按住,马儿吃不住劲,两只前蹄高高跃起,仰天嘶鸣。马车内的人显是没有料到洛伽和叶行云会来这么一手,更是被两人的神力所惊惧,说话的音调也降了下来,磕磕巴巴的道:“你们待要怎样?”洛伽道:“阁下冲撞了人撞死了马,总得下来有个交代吧,就这样一走了之恐怕难以服众。”
那守卫在一旁看到了,跑过来到洛伽耳边轻声道:“二位有所不知,这位小爷是南宫司农的侄子,得罪不起······”话未说完车内的人已经出来了,只见他衣衫不整,浑身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原来这人姓赵名衍,是南宫司农赵宇光的内侄。赵宇光掌管南宫钱粮、仓储、水利诸多事宜,深得南宫城主郑继业信任,权势颇大。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这帮亲戚便也跟着在南宫嚣张跋扈起来,其中尤以赵衍为甚,此人平日里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惯了,南宫城里的百姓都是畏之如猛虎,即便城门守卫对他也是一肚子怨言。这赵衍昨日在姘头小红袖那里喝了一夜的酒,醉了一个晚上,醒来便趁着酒劲往城里赶,他平日里蛮横惯了,径自驾车从主门闯入,正好冲撞了初来乍到不知情的洛伽和小叮当。
赵衍从车上下来,看见只有洛伽和叶行云两个人,还带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一口恶胆便又提了上来,大声道:“小子,竟敢在这里撒野,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洛伽本待发作,但闻到他一身酒气,心道欺负一个醉汉算不得好汉行径,便淡淡道:“阁下喝多了,驾车撞死了我的马,若非我闪避及时,恐怕人也会受伤,今日阁下醉了,此时暂且放过,日后还希望阁下好自为之。”说罢便牵着小叮当的手要离开。叶行云没想到洛伽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说道:“洛兄,你······”话未说完,赵衍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推倒了小叮当,大声嚷嚷道:“哭什么哭,烦死了。”小叮当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哭得更响了。原来这赵衍昨日在姘头小红袖那里受了气,那小红袖一心想嫁到赵家,但赵衍心里清楚,像小红袖这种风月场上的女人,玩玩则可,真要娶回家怕是得连自己都要被赶出家门,是以不肯答应。为此小红袖哭哭啼啼了一晚上,也不给他好脸色看,赵衍喝了一晚上的闷酒正无处发泄,小叮当的哭声更加让他心烦意乱,是以当场发作了出来。
洛伽本要离开,却不想赵衍会把小叮当推倒在地,当下怒火顿生,脸上青筋暴起,扶起小叮当,脚下一滑便到了赵衍身前,反手拔剑指向赵衍的咽喉,这时叶行云的宝刀也已出鞘,不偏不倚架在了赵衍的脖颈上。赵衍万料不到对方身手竟如此之快,瞬间酒意全消,冷汗簌簌从脸上留下来,又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可···可听好了,这里可是南宫,南宫司农可是···可是我叔叔······”他话虽如此,但声音已是颤颤巍巍,手脚俱是抖动不已,显是心中极是害怕。洛伽道:“不管你是谁的亲戚,打人就是不对,何况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娃娃,你长辈知道了也会嫌丢脸,我今日定要给你留个教训。”说罢手腕一抖,干净利落的挽了几个剑花,赵衍只道洛伽要划他几剑,吓得妈呀一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其实洛伽倒并非打算伤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给他个教训,让他过来老老实实道个歉就不再追究。谁知这人骨头竟如此之软,胆量也是如此之小,轻轻一吓便跪倒了,反倒让洛伽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宝剑是刺出的好还是收回的好。正犹豫间,互听城门里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是谁在欺负我南宫门人?”洛伽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一身墨绿色的行头,打扮与城门守卫颇为相似,看来也是守城之人,只不过职位较高。赵衍一看到她,仿佛看到救星似的,喊道:“苏姑娘救我,这两个贼人挟持女童,侮辱南宫,更扬言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那苏姑娘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叮当,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洛伽手中的长剑,见洛伽不为所动,大声说道:“还不放人,难道要本姑娘亲自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