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廷琰话中虽状似关切,但萧湑却仍从其中听出了窃喜甚至是幸灾乐祸。
萧湑刚覆在杯盏上的手不由一顿,他知道,这是宇文廷琰刻意而为,为的不过是挽救他方才丢去的面子。
但,宇文廷琰所言对萧湑却并未有何影响,有的不过是些许惊讶。
萧汕遇刺一事,他也不过是今晨才知,但是这是宇文廷琰便已然知晓,不得不说其消息甚是灵通。
但是…。
宇文廷琰却打错了算盘,因为他知道,萧汕从始至终都不会有危险。
据他所知,那行刺之人本就未打算要萧汕的命,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某人重返朝堂的机会……
想至此,萧湑原本深邃的眼眸一动,垂下之际,又将揽杯的手缓缓移至唇边,淡漠地轻啜了一口。
待他将杯盏重新置于身前桌案上之时,复才淡笑道:“皇上消息甚是灵通。”
未见到萧湑面上有所动容,宇文廷琰甚感诧异,又在听见萧湑所言之时,稍有怔愣。
“哪里。”宇文廷琰一滞过后,干笑了几声,而他的眼眸亦在同时四下转动。
“听说是贵国的舒王救了贵国的皇上?”宇文廷琰沉思片刻,再开口时,状似探问求证,但实则,他心下早已确认。询问出口,一来不过是想试试萧湑对此事的态度,二来也是想从侧面告诉萧湑,不仅是他们狄国内政纷乱复杂,便是他们大宁国亦是一般。
这样说起,也不至于让萧湑看了狄国的笑话。
想至此,宇文廷琰不禁因着自己周密的计划和心思而感到庆幸、欣喜。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心中所想的,都早已被萧湑洞悉。
于是,在宇文廷琰道出这一番话时,萧湑唇边不过仅噙了一抹淡笑,但若看向深处,便能看出那抹笑中暗藏着的讥讽和嘲笑。
萧湑稍作停顿,随后面上稍显讶异,“哦?是吗?”
见萧湑面上尽是茫然和吃惊,宇文廷琰也有一些发愣。他原本以为此事萧湑是知道的,但此时看来,萧湑竟是半点不知。
心中虽存疑惑,但宇文廷琰在轻咳了一声后,仍是继续顺着前话应道:“是啊,听说他还为贵国皇上挡了一刀,受了重伤呢。”
说罢,宇文廷琰再次抬眸,将目光凝聚在了萧湑的面上。
本欲在其面上看出些什么,但结果却仍是让他大失所望。
萧湑确实表现出了惊讶,但除却惊讶便再无其他,且,那惊讶也不过仅是片刻而已。
而萧湑,更是在宇文廷琰话罢之际,抬首淡淡地瞥了其一眼,随后竟似好笑一般,点头说道:“皇上知道的…。倒是比本王还多。”
萧湑面上虽含浅笑,话中也或多或少携了笑意,但不知为何,听在宇文廷琰耳中,竟莫名觉出寒意,似是萧湑所说不仅仅是夸赞他而已,其间更多的是警告。
对于萧湑的敏锐,宇文廷琰心下甚觉惊奇,但同时他亦是胸中一滞。
毕竟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被萧湑这般毛头小子明里教训暗里警告,他心下也不是滋味。
似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不适,宇文廷琰轻咳了几声,但面对萧湑的警告,他却一时不知该应何言,不禁便陷入了沉默。
但只在片刻后,便见他暗淡的眸中泛出了精光,而后,便听他讪笑着解释说道:“朕也是怕雯王爷只身在我这狄国宫中,误了外间的消息。”
宇文廷琰如此说,本不过是借口推辞,但却未料到,在他说罢后,萧湑竟抬眼定定地望向了他。
只见,萧湑目光幽深,如浩瀚星海不见边际,亦不明其间奥秘。
但就是这么一眼,便已携了深夜的寒光,让宇文廷琰的背后莫名生出寒意。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萧湑,但萧湑却突然勾唇一笑,“那就请皇上早些让本王归去,这样便不会误了什么了。”
宇文廷琰眼眸一凝,心下暗道萧湑这人不管把话题绕去多远,他都能再将其绕回来,关键次次皆是猝不及防,让宇文廷琰几次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