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古代,想当皇帝,手上不沾血估计是不可能的,不然会被臣下视为无能。
这不,连七弟都拿这个来嘲笑他了。
想到这一点,谨王忽然一阵绝望。
他就只顾着争皇位大展宏图了,却忘了自己没那个杀人的胆儿,七弟这皇位,指定是不能给他了。
就在谨王透心凉的时候,赵明怀再次开口了:
“三哥,这样的你,其实很好。”
“什么?”谨王以为自己听岔了,霍然抬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七弟:“你难道不觉得我妇人之仁,难道不觉得我是个没用的懦夫?”
“不想打仗伤及无辜,怎会是妇人之仁?不愿意轻易杀人,怎能说是没用的懦夫?难道都要像大哥那样的残暴,才能当一个好皇帝吗?”
想起大哥那一不顺心就一刀一个人头的残暴行径,赵明怀摇摇头:
“乱世才需要以暴制暴,太平盛世,一个仁德的君王才是百姓的福祉,三哥,就冲你的仁慈,我也愿意把皇位让给你。”
“你,你又愿意把皇位让给我了?”
谨王摸了摸耳朵,唯恐自己出现幻听:
“你不记恨我了?”
“我当然记恨你,我记恨你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将多多置于险境,也记恨你为了一己私欲,让我失忆,忘了多多……可是三哥,从仙台镇到京城,再从京城到雍州,直到楚州,这一路,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灵涂炭,流离失所,我们赵家的这场纷争,是时候结束了。”
“七弟,你真是,真是深明大义!三哥,三哥给你点个赞!”
谨王万万没想到七弟居然会如此地通情达理,激动之下给赵明怀竖了个大拇指,满面堆笑,对着他好一阵夸。
夸完了又想起来一件事:
“可是现在,玉玺不见了,万一,万一他们说我这禅位诏书是假的怎么办?”
“有父皇的遗诏和三位顾命大臣在,有没有玉玺其实没那么重要。至于禅位诏书,有我在,怎可能是假的?只是,你这禅位诏书现在还不能用,要等三年之后再用。”
“三年之后?”
谨王差点儿咧到耳根的嘴角慢慢地收了回来:
“你怎么个意思,这皇位又不想给了?”
“不是不给,是迟一些给你。”
相比于谨王的欢喜,赵明怀的神色满是凝重:
“三哥,虽然现在的你,是一个仁慈的人,可是没有人能保证,你在真正手握他人生死大权的时候,还能如今日这般清醒。帝王之路,寻常人很容易就走偏了,皇位很容易就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所以,还请三哥见谅,我能把皇位给你,但不能就这么轻易给你——”
“哪怕你伪装也好,忍耐也好,我总要看到你值得托付,才能让你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谨王沉默片刻之后,爽快地点了头。
也是,没有人敢说自己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利能永不改变,但至少,一开始的那个人,是要让人放心的。
赵明怀见他如此痛快,也就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尽数道出: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京城吧,我来做皇帝,你来做摄政王,我将治国的权利给你,我只留下能够制衡你的兵权。
若是三年之后,三哥你还如今日这般清醒,那禅位诏书就正式昭告天下,皇位归你所有,若是三哥你被权利所惑,面目全非,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还,还可以这样啊?你什么时候想好这些的?”
谨王惊呆了,做个皇帝还要这么曲折费劲?
“我从雍州离开的时候就想好了。”赵明怀笑了笑,“那三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我当然答应,虽然这么做麻烦了点儿,可也没什么不好,非常稳妥。”
谨王略作思索,就答应了。
自己好不容易穿过来了,若是不当个皇帝过把瘾,那真是死了都不能甘心。
现在七弟这样打算也算是合情合理,七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他将来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七弟手里把皇位继承过来。
他不用违背心意地去打打杀杀,七弟以后也能放心地全身而退去和李多多过小地主的生活,真是怎么想怎么稳妥。
谨王又伸手给赵明怀竖了个大拇指:
“七弟,我再给你点个赞!”
一夜过去,两方人马都已经休整过来了,在初升的朝阳下,甲胄鲜明,精神抖擞。
赵明怀端坐马上,盔甲遮住了他俊美的脸,只留下属于军人的冷峻肃杀。
他一扬马鞭,高声下令:
“回京!”
谨王望着面前整合之后的五万大军,心中也是豪情激荡,跟着振臂高呼:
“回京!”
“回京!回京!”将士们也高喊着回应。
在外面绕了这么久,没打过仗的急切地想要与人一战.
打过仗的,急切地想要早些平定天下,回到亲人的身旁。
此时的大皇子,则是暴跳如雷无计可施。
这么多年以来,为了防止父皇将皇位传给别人,他不敢离开京城,也不敢去封地,一心一意地在京城拉拢势力。
如今他一路追着赵明怀,绕了无数的冤枉路,才发现自己力量的薄弱——
京城的根基他是有了,但是各州县的兵力,他根本就调动不了!
他的军队每到一处州县想要进城歇息休整,也都被无情拒绝。
毕竟这里远离京城,各方官员根本不想牵扯到皇位之争里去,个个对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每每他报出名号来,都强行不承认,非说大皇子好好地在京城,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大皇子一时之间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谨王和七皇子却是日夜赶路,只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回到了京城。
望着远处熟悉的城池,离开京城好几年的谨王热泪盈眶:
“京城,我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