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荒深深看了最后一眼,不再犹豫的化为一道犀利的无形剑气,一路南去。
……
吕醇握住时砂的一刹那,时砂突然暴动起来,分裂成无数的粒子,猝不及防的冲进吕醇的魂魄之内。
顿时,天翻覆地,感觉很奇妙,像是穿梭在时空隧道里,一路坠落。
吕醇没有反抗这样的感觉,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在他握住时间砂石时,有高人直接替他使用了这枚宝物。
吕醇眼神闪烁,不知道究竟那位高人想要让他看到什么。
“会是我心念回响之音吗?”
吕醇五十余年的岁月,全都困窘于一处,他渴望的东西唯有一个,也只有一个。
贪心让吕醇神魂激荡,寄予神魂的书籍,微微掀开了书角,却顷刻跌入无穷无尽的河流之中。
昏黄的河流贯彻天地,无处不在的河流,让吕醇的神魂几乎泯灭,冲刷的水流让黑色的书籍染上了潮湿。
吕醇心头骇然,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这门术法的强度,却不曾想在这诡绝的禁地,弱的真如同白纸一般无力。
“三息,最多四息,我这门术法就不顶用了。”
吕醇目光如电,扫视四周试图找出生路,他不信归藏师尊只是为了让他找死,而让他等在这里十六年。
吕醇思绪疯狂转动,任是自诩智谋过人,也未曾看到一点生机。
时间并不等人,三息时间过得相当的迅速,吕醇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见随着河流飘来一枚砂石。
天地一片昏黄,唯有这块不知为何而来的砂石闪耀其中。
生死关头,吕醇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只要握住这眼前的珍宝,便能顷刻离开这片充满了宏伟古老气息的河流世界。
生或死,抉择时刻,来的如此突然!
溺水的人,哪怕看到一根稻草,都会毫不犹豫的抓紧这一线生机。
更何况,吕醇这棺山道统真传弟子,半百年岁便离天衍大修境界一步之遥,未来有望真一的前途无量的人呢。
吕醇神魂离开了黑色的邪典,暴露在无穷的时光长河之中,目光疯狂中带着濒死的希望。
伸出手试图抓住时间之砂,触手可及之时,颤抖的手停在了半空,吕醇目光恢复了清明,带着深深的挣扎,又把手放了下去。
“生无可恋,纵然我贪生怕死,欺善怕恶。”
吕醇摊开双臂,似乎有些享受河流的冲涮,笑容有些惆怅:“可我也没法接受,一人独活的日子,二十余年我已经受够了!”
时间长河的洗涤并不好受,每一滴水流的划过,便带着一片天地曾经发生的一切记忆,人的记忆并不长久,但时间却像最顶级的数据库,记录下了一切。
最可怕的是,水流滚滚而过,带走的还有修士的天寿,蜕凡境享年一百五十载,仅仅几个呼吸,吕醇的还剩下的百年寿元,便消逝了一半以上。
吕醇猛地后仰,一头栽入更深更急之处,像是求道者毅然决然的跳入深渊,不计得失莫问前程。
脸上却带着笑,这是解脱的笑容,吕醇一直有着三个愿望,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便是第三个。
纵然没有达成前两个更渴望的愿望,完成第三个也是不错的结局了。
吕醇这样想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顺便百无聊赖的浏览起时间长河带来的记忆。
最早的时候,一批穿着兽皮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拖家带口,带着长长的车流,来到了这里,最前方有个神采飞扬的青年人,目光仿佛燃烧的火焰:“这里,将会建起一座新的城池,足以容纳万千人族,在此休养生息。”
“他的面容倒是和虞思淼有点像,有意思!”
下一个引起吕醇兴趣的是一条通体黑白交缠的鱼,上面的纹路仿佛是天地规则绘制而成。
光是注视都让吕醇头晕眼花,仿佛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神灵,哪怕是高为真人的师尊,都不及这条平平无奇的鱼儿。
鱼儿挣扎着跳出水面,水平面的波荡,抚平了整座城,带走了最初的希望和火焰。
“这就是莽荒,一点道理也没有,唯有残酷和未知时刻逼迫着!”
吕醇有些可惜的看了两眼时间之鱼,若是寻常时候,这倒是一场大机缘。
说不得便能凭借这一段画面,修成与时间有关的高阶术法,铸成神通的基石。
要知道时间这种无比抽象的东西,可不是枯坐沉思就能领悟的,每一种与时间有关的术法,都有共同点,强大、诡异以及难以理解。
“可我现在离死不远了,谁管你?”
吕醇继续浏览着悠悠岁月中,发生的一切,这是一场新奇的体验。
古与今的交替,人们习俗的改变,喧哗的人流……
一切在将死之人的眼里,充满着闲适,吕醇突然有些后悔了,活着很好啊。
“吕秋蝉若是你在此刻,会是如何思,如何想?”
吕醇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大师兄,为何会如此,他应该是最了解师兄的人。
此刻,时间的冲刷,似乎破除了一层层限制,吕醇心念一动,便看到刻在识海深处的一枚空幻的符文。
吕醇也不吃惊,当他发现了,也就明白一切。
“魇咒,吕秋蝉的成名术法,将一道四阶术法,硬是推演到了极致,甚至以此术为基础,自创了独门术法,从此声名大噪。”
被时间抹去的可不仅仅岁月,还有这门术法的强度,薄弱的像纸!
吕醇心中吐槽着,一边抹去了这枚符文,大量被短暂遗忘的回忆,如潮水般倒流而上。
“不愧是你吕秋蝉,你死前的心境,竟是从容?”
吕醇推演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却是笑不出来。
这样天资绝伦,高山仰止的人物,为何要选择赴死,死的默默无闻,让他痛惜!
“这不该是你的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