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能和我抱怨亲爹抱怨出一篇陈情表来,叉叉仍旧要继续和语文背诵作斗争,这是她逃不过的劫,除了打败和失败,没有第三种选择。
她四仰八叉的躺在我床上背诵,我偶尔出声纠正错音。她磕磕绊绊的读完第三遍后,开始胡说八道:“感谢秦始皇,当年焚书坑儒绝对是用心良苦为了造福后人,你看看这些破古文,不是明清的就是唐朝的,这个什么王勃就是初唐的,你看看《滕王阁序》有多长!有多长!”
这个午休我睡的并不好,叉叉床上不时传来翻身和翻书的声音,我和她直线距离两米都能感受到她的烦躁,而心怡的床上则是低低的抽搐声,快到十二点半时我睁开眼,碰巧对上了斜前方舍长的,她对我微微一笑。
我的世界里有一个名叫化学的看不见底的大坑,叉叉的世界里另一个她早已穿越在斩杀文人雅士,而心怡的世界里,全是恋爱的伤感和痛苦。
同一个时间,我们为不同的烦恼困惑着,在小小的宿舍里辗转难眠。
十七岁的年纪,我们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初成少年人,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艰难被放大,痛苦被放大,然后看着它们填满自己的小小世界。
我姐曾对我说,此时此刻的当下并没有的想象中的重要。她已经离开林城,所闻所见都是更广阔的世界,在她的眼里,高中生活已经是记忆里一个笑泪交加的片段。
而我却记得,她十七岁时因为一道没拿到分的物理题自责的样子,她在校庆时甜美的和班里男生说话的样子。
我姐忘记的样子,是我眼中她最好最好的样子。
那样小题大做斤斤计较的情绪变化,都叫做十七岁。
而我十七岁。
(二十六)
下午连着两节课都是化学,也就连着两节课都是自习。
小年轻上课很少提问,不知道她是被我们埋头学习的气势震住了,还是看出了我们对回答问题的抗拒,几乎每一个被她点名的同学都要耽误五分钟——前两分钟搞明白在讲哪道题,再花两分钟寻求身边同学的帮助,最后一分钟艰难的吐出不确定的答案。
五分钟一个问题,小年轻耽误不起。
但是最近教师评比的风头正盛,老班很多次警告过我们,教室的摄像头是全天开放的,上课都规矩点。
受这件事的影响,小年轻又开始重新提问。
我正在改苏正阳给我判的试卷,毕竟是耗费了几个小时完成的卷子,正确率可观,我不禁有些翘尾巴,得意劲都写脸上了。
然而我忘了这是在课堂上,小年轻满教室寻找回应她的人,所有人都死气沉沉如临大敌,全身每个毛孔都写着戒备,就我一个人开心的像是回光返照。
满脸都是“不就是化学吗,有什么难的”的欠揍表情,乍一看还特别有自信。
下一秒我就被点了。
叉叉给我指出题号,选择题。
“油脂皂化后可用什么方法使高级脂肪酸纳和甘油分离。”
我看了看选项,第一次这样有底气:“选D,盐析。”
小年轻鼓励的点点头:“下一题呢?”
下一道是命名题,苏正阳给我留的卷子上有,上课前我刚把那部分的笔记背下来了。
“系统命名的话是4—氯甲苯,习惯命名是对氯甲苯。”
小年轻眉眼弯弯,苹果机饱满的顶住的脸上的眼镜,仍旧是那个亲切的知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