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到了到了,到重庆了,我们要到家了!”安道阳趴在船头的护栏上,眼见码头越来越近,兴奋地对着倚在船舱门框上假寐的安子清大叫着。
安子清睁开眼,怒气冲冲,直直地走到安道阳面前,大声抗议到:“你有完没完啊?一大早就把我从床铺上拖起来,就陪你在这里吹风!现在好不容易能小睡一会儿,你又大喊大叫个没完!我跟你有仇是不是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爷——是我的跟班份上,我早就扔你下河喂鱼了!”
安道阳撅着嘴巴,闷闷地说到:“子清,我只是太高兴了!快要回家的幸福,我是想要跟你一起分享的嘛!”
看他一脸的委屈,安子清闷哼一声,不再理他,径直进入舱内,来到餐厅,点了几份早餐吃了起来。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少年爷爷,安子清边吃边说到:“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不吃早餐的话,待会叫饿,没人理你!”
一听安子清这样说,安道阳喜上眉梢,连忙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就咬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就知道子清不会生我的气!”
一声闷哼再次从安子清嘴里溢出。
“别挤啊,别挤啊!哎,我的箱子——”
安子清恨恨地转过身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她一把提过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安道阳,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说到:“你就不能有出息点?这么几个人就把你压成这样,你当初在上海的那股疯劲呢?那个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嘛!现在回到自家地盘上了,居然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你真没用!”
安道阳顿时横眉相向,脱口而出,道:“我向来就是这样的!在重庆,在我们村子,人们相处讲究的都是一个‘和’字。只不过在上海,一切都变了。那里的人野蛮,自私,刻薄,如果我不坚强一点,可能,可能------”
安子清一愣,自知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那是一段他不愿去面对的“人生际遇”。她微微叹一口气,将他搂进怀里,轻声说到:“对不起!上海的人并不是全都那样的,你遇到的仅仅是个别!天下之大,还是好人多的,不是你的家乡重庆才只有好人!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安道阳扬起自己尤为稚嫩的脸,哽咽着说到:“好!我带你回家!”
回家!是啊,那里是安子清的老家呢!
“这里是省城,我们要雇辆马车去青城,再转去花田村。到了青城,我才熟悉路呢!”安道阳带着安子清在这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拐来拐去。
“那你以前没来过省城么?”安子清皱眉问。
“只来过一次,好像是六岁那年,随着我爹来的。因为那时小,也没能记住路,只好问别人了!不过,到了青城,就是我的天下了!哈哈!”
安子清看着安道阳灿烂的笑容,心道,真是个小孩子!不用担心,不用发愁,不用伤心,真好!
等他们雇了一辆马车往青城方向出发后,两人抱着手里的小吃,躲在马车里吃得正酣。虽然正午时分还是很炎热,但他们走的是小路,林荫小道弯弯曲曲,路两旁尽是一些枝繁茂盛的参天大树。安子清不时探出头看向窗外,心想,这里却是才子佳人约会的佳境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要是到了晚上,无数彩色灯笼高高挂起,悬于树梢枝桠上,月光碎洒,一地静谧,别是一番风味!这招高明,天时地利用得巧妙,的确是泡妞的好点子!
安子清掀开布帘,探出半个身子,递了一个水壶给赶车的中年男子,道:“大哥,喝口水,解解渴吧!”
中年男子憨厚一笑,黝黑的脸上竟然可以看出淡淡的红晕,不好意思的接过水壶,说到:“多谢姑娘!”他刚想就着瓶口喝上,但一想到这是别人的,又不好意思喝,怕弄脏了水。
“怎么了?”安子清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