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禾低声笑了笑，斜睨了她一眼，只见攸宁正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哼着小调，这模样，真是不雅。
他皱皱眉头，笑道：“女孩子哪能这般坐姿，做不成仙姑，就自暴自弃了？”
攸宁轻哼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索性躺了下来，满身丧气，如市井无赖一般，懒洋洋的道：“我一介女鬼，要那些姿势仪态有何用？”她叹了一口气道：“还不如随心来的自在。”
“你还知道自己是女鬼......快快起身，像什么样子。”
攸宁无可奈何的撇着嘴，起了身。
他微微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严正，迟疑一瞬间，低声道：“莫要恨师尊。”
攸宁微笑着松了一口气：“恨？若我敢恨师尊，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他是灵塔峰的上仙，我是世人口中的魔女，我怎么敢恨他呢？师兄过虑了。”
攸宁抬眸看着他，笑着道：“诶？你怎么知道我被师尊追到西岳的？”
楮禾蹙眉道：“你叛逃出了灵塔峰，被全门上下追杀一个多月，他们都寻不到你的踪迹，我又怎么能找到你。”
攸宁笑着道：“那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楮禾看向攸宁，道：“不知是谁给我送来了一封传音符，告诉我你在西岳，你仔细想想，定是你认识的人。”
攸宁撇撇嘴，双手交叠在脑后，“扑腾”一声又躺在云端，自然而然的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道：“我认识的人...除了你，怕是都恨不得我早点死，管他是谁，我人都死了，凡尘种种与我无关......”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楮禾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她，连生死都看淡的人，却为了师尊学做汤羹，将师尊的佩剑当做宝贝每日擦拭，因师尊一句夸奖就日夜不辍的修炼......
即便如此看重师尊，却又舍得不惜叛逃出山门，也要修习魔功，为乔木报仇。
他笑了笑，道：“师尊说的没错，你这丫头，真是凡心不灭，难成大道。”
攸宁轻哼一声，置若罔闻，垂眸看向下方。
“师兄，那是何处？”她指着下界的一片浓雾，阴诡森森的，不像凡间。
“蜉蝣客栈。”云朵随着这句话音缓缓向下而去。
一人一魂稳稳的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四周迷雾缭绕，偶有孤魂野鬼的哀嚎声入耳。
“这地方的气氛，竟与迷雾森林不遑多让。”
楮禾道：“这蜉蝣客栈独立三界中心，是去往三界的通道。来往的生魂、精怪经常会在此暂时歇息。客栈主人陆离地位崇高，法术高深，独掌此境。无论三界哪一方，皆不敢在此动武，你藏在此处，门派中人自然不敢硬闯。若是能得遇机缘重塑肉身最好，如若不能，寻个机会去投胎也是好的。”
攸宁微微蹙紧眉心，道：“让你费心了。”
“你我师兄妹自小一同长大，我知道你的心性，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却是断断不会作恶的，外间那些传闻，我一句也不信。”
他是这世上唯一信任她的人了吧？
攸宁却低声笑道：“我的确杀了修仙者，抢夺了他们的功法，那些人虽然夸大其词，却也算不得诬陷。”
“你分明是为乔木报仇，杀的也都是满手血腥的魔修。”楮禾一时语塞，怔了一瞬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该改改。”
攸宁笑道：“这辈子来不及了，下辈子，我试试。”
客栈仿佛隔水而建的孤岛一般，一条狭长的木廊是通往客栈的唯一通道。通道一半架在岸上，一半延伸到水中。
远看客栈，屋顶为卷棚歇山式，青黑色的瓦片，洁白的墙壁，木质的窗口，精心雕刻着镂空花纹，窗口上贴着明纸。越走越近，攸宁好奇的低头看去，水面，映衬着这里的夜空，是毫无生机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