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的咳血,滴滴渗入他深色的铠甲,仿佛身上那些箭戟只是他与我开的一场玩笑。
他牵动一下嘴角,满含深情的对我说:“谢谢。”
我不相信这个我认识十几年的男人会离开我,满脑子都是与他初遇时的情景,我痛恨自己这短短的十年也不曾好好与他厮守一处,我痛恨老天只留给我们这短短的十年。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我的手:“答应我,非鱼,好好将孩子生出来,坐到最高的位置……”
我摇着头,凝噎的说不出话,他有些心急继续紧握我的手掌:“答应我……”
我垂下头,死死闭住双眼:“没了你,就算给我全世间,又有何用?”
他不停的咳嗽着,我不忍他再辛苦,停顿片刻只得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终于含笑的闭上眼睛,握着的手徒然放开,再也寻不到一丝温度,我大骇的惊叫,却再也唤不回他离体的魂魄,怀中的身体瞬间冰冷,撕心裂肺的哭喊无论如何都宣泄不了我心中的悲恸。
祁芮赤红了双眼提起剑大叫着奔向人群,我瞪着空洞的眼睛一言不发的紧紧搂住那个不久之前还会对我微笑的尸身。
他终是离我而去,此生都不复相见,那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宣告终结,他走了,留下残生无望的我继续带着不堪的回忆苟活于世。
易千绝,你何其忍心这般对待我?下一世我们会否还能相逢?罢了,再也不要遇见我,从始至终我都不曾为你付出情感,反而让你为我付出性命,我玄非鱼何德何能得你一世倾情?
若上天垂怜,下辈子若让我再遇见你,我答应你定会一心相待,一诺不悔……
我缓缓将他的身体平放,他像是熟睡一般,眼角滴下一滴冰凉的泪水,解下身上的大氅,扬起,盖在他的身上,用外衫的衣角仔细为他擦拭还残留的血迹,一切打理好,他还是那般俊美的不可方物,我满意的对着他微笑。
俯身拾起地上他随身的断魂剑,我记得他曾用这把宝剑,在七夕之夜刺伤过我,那时他说,这把剑会带着我的血封存,来日,若是化身为敌,定会用此剑手刃于我。
虽未如他所说般楚河汉界,可这断魂没能要了我的命,却随着他的离去带走我的魂魄。
一步步走向前方不远对着的南宫彧,烈风飞扬,脏乱的白衣,杂乱的发丝,我想,此刻我的眼里似喷出两注烈火,我不想再看清对面的他是什么样的神情,他一次次割断我的幸福,摧毁我的身心,这条命早该终结的,何至于留下这么多残忍。
“祁芮,住手!”
我的喊叫不过让他暂时回顾,继而仍是挥着他的剑,尽管他身上已是多处伤痕,还是半步不退的继续发泄一腔愤怒。
我举起易千绝的剑冲着他喊道:“难道连他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他终是静止,又有两剑落在他的身上,我将佩剑抵在南宫彧的脖间,他丝毫没做反抗,我一字字大声说道:“谁敢再伤他分毫,我就取了你们太子的性命。”
果然奏效,侍卫停了砍伤,齐刷刷将剑尖对准我,我轻声说道:“带他回去,我不会让他枉死……”
祁芮最后看我一眼,大步走向易千绝躺地的身体,我回过头最后看他一眼,直至祁芮将他安放马背,头也不会的策马而去。
他终于消失,这是我最后看他的一眼,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我想用微笑与他辞别,就此天人永隔,就此不复相见,易千绝,你一路好走……
回过头时,泪水全部吞咽腹中,我们在寒风中对峙,单薄的衣衫吹冷的不再是身体,我的心满是创伤,再也经不起半丝涟漪。
“殿下是否还想要我的性命?”
“不想……”
“若我说,待你登基之时我要掌管封印,你可答应?”
“好!”
他竟没有半分犹豫,送剑回鞘,再不做理会,越过他独自走回城门。
开启的城门却再也容不下我一身伤情,走了进去我便感到那扇大门沉重的关闭,想是再也不会为我开启,这荣荣宫门将是我一身白骨最后的栖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