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除去外衫,嬉皮笑脸的回道:“金姐姐莫恼,小五读书不多,一时说话不得体还请姐姐见谅,我原本不是那个意思……”
他挠着头一副尴尬表情,良婶走来说:“今晚不留你们晚饭了,前面有盛宴,待宴会结束后再来坐坐,良婶给你们做些可口的宵夜。”
我将从宫中带出来的一些稀罕东西留下,带着雪娃起身告辞,给他们家人腾出一些独处的机会。
离晚宴还早,便顺着村中的小河一路慢行,此时虽没有木兰树飘红,各色鲜花似争艳斗彩丝毫不肯屈居人后。
不自觉来到以前居住的草庐,我站在门外心生感慨,门扉杂草丛生,满院荒草残败,这间承载我儿时记忆的小院几近凋零。
“这莫非是你从前居住的房子?”
雪娃四处瞧着悄声询问,我点点头径直走过去推开大门。
角落里的水缸铺满一层厚厚的绿苔,大门咯吱摇曳半晌,墙壁上到处都是爬墙虎,我不由感叹:“才一年不到已荒凉至此。”
我回转身子,渐落太阳的金色余晖倾洒而下,我仿佛看见小五挥动着肥胖的手臂向我奔来,玄歌在他身后边追逐边喊骂。
我就和赤儿坐在院中的木桌旁嬉笑着看他们打闹,我不忍再做流连,对雪娃微微一笑:“走吧,晚宴也快到了,前面怕是忙不开。”
大概懂事起这是我见过听语谷最为盛丽繁装的一次,晚宴设在大祭坛,四处装点着几十种鲜花。
花香蔓延百里,篝火点亮星空,长长的宴席布满琳琅的酒水果品,随着管弦之乐响起,众人纷纷走出入席。
推杯换盏间的各怀心事,心照不宣下的伪笑推让,酒,醇香醉人却无一人是真正的开怀畅饮。
可叹的是如此纯净宁和的听语谷再不复往昔的与世无争,不管花色是否依旧瑰丽明艳也已沾染上俗世的尘埃。
族人脸上的笑意再也不似从前般纯真无忧,这一切都是我的过失造成,而此时还有何颜面面对那张张曾经善良宽容的面庞。
我黯然的垂下头,那些晃动的笑脸对我来说都是痛心的讽刺,身前坐着的落棉突然回头低声说道:“晚风有点凉,你去房间给我拿件外氅。”
我依言离开,挑了一件配她今晚流苏紫裙的淡紫色薄氅,正要出门谷古迎面走近,依旧还是当日的慈爱微笑,却让我忍不住眼里发酸。
见四下无人,我便直直跪了下去:“非鱼愧对灵烟,愧对族主,愧对姑姑的疼爱,本无颜再入连天山,可,可非鱼也是身不由己……”
她缓缓走近单手扶起内疚不已的我:“一切都是定数,天命难违。”
我不解的用眼神询问,她却换了神色,凉凉一笑:“孩子,事已至此,再多愧责已是无济于事,你只需记得不改初心,方得始终,自己在外凡事多加小心,宫内始终不适合你,今后如有机会还是早早离开,灵烟遭此劫数也是因缘前定。”
我刚欲询问她拍拍我的肩膀:“快些出去吧,耽搁久了惹人怀疑。”
我只得作罢,满腹疑虑的和她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晚宴终于在我的不安中结束,众人都带着倦意回到各自的住处,我和雪娃伺候落棉歇下。
她柔声说道:“你们且去乐吧,想必良婶和亦尘正等着你们呢,行事低调些别让人察觉出不妥,本宫乏了,回到家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我们正准备离去,南宫彧甩着长襟走进来,见我们刚要拜礼,他挥挥手:“不必了,太子妃睡下了?”
“刚刚躺下,要不要奴婢唤醒?”
雪娃出去准备茶水,他就坐在外厅的躺椅上:“让她睡吧,连日疲乏加之回乡的兴奋,折腾了数日好不容易能安睡一晚。”
我低着头不知道他的目光正落在哪里。
“殿下今夜歇在何处?若是这里奴婢好去准备。”
他微微一顿:“自然是这里,此次回来当是为太子妃省亲,本宫也要做一个体贴的夫君不是?”
雪娃将茶水送进来见南宫彧正问话便又转身出去。
“殿下也早些歇息,奴婢先行告退……”
我直了身打算慢慢退出去,都快至门口他才悠悠的道了一句:“此处是你我的相识之地,这次回来可还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