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正月十五,本是遍地的花灯节日,但是显然所谓十里灯河和九尺鳌山都是江南士绅的享受。
对于辽东游民来说,营帐中里的火堆就是他们的花灯。
用白面搓成的元宵,虽然没有豆沙芝麻,里面只裹着加糖的猪油,那也是最美好的节日食物。
狠狠饱餐了一顿节日盛宴之后,他们就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营帐之中,有家室的趁着热乎劲可以偷偷感受下闺房之乐,没家室的也能趁着身上的暖和劲做个好梦。
军官们的待遇会更好一些,虽然威海卫的指挥大人送来的美妇无法享用,但是带过来的美酒却让他们感受了一次节日的气氛。
接连的胜利,让大家的兴致都格外地高,就连一直面色严肃地赵震都多喝了两杯。
只要过了这威海卫,他们就是鸟托樊笼,鱼入大海,看着杨云浓这副恭敬神态,大家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呢。
秦耀祖今晚也多喝了两杯,晃晃悠悠地回到账中时,老兄弟多半已经睡下。他也没有叫人服侍的习惯,随手把自己的棉铺盖往地上一铺,然后依着老习惯,取出箭筒当做枕头,一脑袋就栽了下去。
“哒,哒,哒。”
双眼刚刚合上,睡意方才上涌,靠着箭筒侧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自己又做梦了?又梦见建奴杀来了?
不对!这马蹄声太轻,显然不是穿着双甲的建奴才骑乘!
“敌袭,有骑兵袭营!”
秦耀祖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穿上甲胄,就匆匆跑出了营垒亡命地呼喊着。
队列可以通过练习,短时间就能变得整齐。甚至长枪火铳,也可以通过训练提高军队的杀伤力。
但是面临不测之危,仍能进退有据的,必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士卒。
秦耀祖发现得算不上晚,但是他的呼号却没能成为寒号鸟,除了自己从东江带来的老弟兄外,整个营垒的士兵们却依然沉默着。
飞骑如风,蹄声若雷,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张焘的骑队就已冲入了义军的营盘。
赵震将大股的防御兵力都放在营前,防备威海卫方向的偷袭,奔着对大明卫所兵的轻视,他料定杨云浓无法在夜间组织大迂回的绕后攻击。
而为了安定的自己后方,他直接将完全掌控的奇山卫所交给耿仲明前来接受,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驻守黄县的官军,居然没有全力收复登州,反而派来了一只骑队来找自己刷军功。
充当先锋的几名家丁初时还有些紧张,等到发现流贼的后营只是堵了几辆马车后,立时喜出望外,彼此看了一眼后,二话不说就拔刀踏营而入。
“弟兄们,杀贼啊!”
打头的千总胡明凯,充满杀意的一声吼叫,彻底宣告了这次夜袭的开始。
“什么人!”
一个被冻得有些昏沉的守兵,刚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山下冲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刺眼的寒光。
胡明凯身子在马上斜侧,手臂不用半点力气,全凭奔马的惯性一刀就割下了那个年轻守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