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先生醒了,一睁眼睛就看见头顶上都是干枯的树枝。叶子落尽了,剩下的枯木就静静的在那伸展着,把天空割裂成不同的形状。夕阳西下,没有漫天的余晖,一切都灰扑扑,静悄悄的。
先生的手在身边摩挲着,找到了一块小石头,他拿着石头,刚郎刚郎的敲了两下车板,田小七就停下来了,放稳了板车。
“哟,老头醒了?怎么样,饿了吧?你再稍微等会儿,这林子密,点火容易着,等会到了宽阔的地方我再给你煮粥。”
田小七擦了脸上的汗,也在板车上坐下休息一会儿。
先生伸出手,拉住田小七的手,眼里都是温情,“累了吧?”
田小七呲着牙,“这才哪到哪啊,你别说,青云那傻小子教我的功法还真不错,走着练着,不觉得累,反倒觉得体力更加充沛了。按照牛壮他奶奶的说法,我估摸明天再走一上午就能到。”
先生点点头,“好,你也不要太累。我听你早上说有点受了风寒,现在怎么样?”
田小七有点诧异,“你没睡啊?都听见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一直没醒呢。一碗姜汤下去,那点小毛病早好了。”其实他现在太阳穴还一跳一跳的有点头疼,不过不能跟老头说,怕他担心。
先生摸着田小七的手心,那里有汗、有疤、有茧子。两双手交叠在一起,一样的粗糙,一样的干瘦。虽然每天田小七都会给先生擦手擦脸。但那些陈年老垢,堆积在指缝、皱纹之中,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
田小七坐了一会,就拉着车继续往前走。也就走出一里多的路,周围的植被就没那么茂密了。他架起炉子,生了火,咕咚咕咚的熬起了野菜糊糊。
先生说趟的太太久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田小七就扶着他在火堆周围走了两圈。根据现在这天气,估计还有一个月就要入冬了,田小七心算计着银子够不够花,还要治病,还要添些被褥、衣物。想起了青云、小八,还有玄景。
每次他想起玄景的时候都把自己吓得一得瑟。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的人,自己为啥三番两次的梦见他,时不时的就想起他,他把这种心情跟先生说了,先生说,
“大概是因为以前没见过那样的人,比较新奇吧。”又问田小七,“你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田小七表情夸张的说,“做梦都想啊!锦衣玉食的,谁不想啊!等我发达了,我也往鞋上绣金线,睡的被子也是金子做的。”
先生嘲笑他,“只怕你到时候就睡不着了。”
田小七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说不着?要是能让我睡金子镶的床,我一辈子都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