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境内一处不知名的渡口,数百名力工模样的人正忙着将山一样的木箱子一个个挪到货船上。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警觉地在渡口上来回巡逻,士兵们两眼紧紧盯着正在搬运货物的力工,只要对方稍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就立刻扑上去搜查。
这里任何一个木箱里都封存着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海量白银,再怎么重视安保工作也不为过。
渡口不远处的亭子里,朱翊钧和徐四对坐在石桌前饮酒闲聊,朱翊钧盯着繁忙的渡口沉默半晌,突然转过头来饱含深意地盯着对面的徐四。
“你确定这些东西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明军的封锁线,最后运到我希望它们去的地方?”
峡谷的伏击战结束之后,张维贤一面向朝廷上疏请求动员营兵支援,一面将南直隶的卫所军和民勇沿着江河、丘陵等险要地形布防,试图遏制义军扩张的势头。
但张维贤顾得了扬州府以南、却顾不了扬州府以北,没了后顾之忧的义军扩张速度更加迅猛,眼看着就要沿着运河打穿南直隶直扑山东。
而随着地盘的扩张,自治会的数量和清算士绅获得的收入也随之水涨船高。
自治会是用来安抚百姓的维稳之举,朱翊钧在推行之处就没考虑过“回报”这种事。
但从士绅那里刮来的白银倒是相当直观,不算分给自治会的农具、田地等生产资料,义军光金银珠宝和字画古玩方面的缴获就已经高达九百万两!
如果大家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那我们举个例子:启元六年,朝廷全年的总收入约为一千八百万两白银,看上去是不是还可以?
但由于张居正要整肃边备、提高官员待遇、整顿京营,朝廷在军费上的支出暴增,以至于全年总支出高达一千八百五十万两白银,还倒欠不知道哪个部门五十万两。
有了这九百万两白银,朱翊钧可以按卢象升的标准养七十五万亲兵一年;可以买三千个董小宛当小老婆;可以从葡萄牙人那里买九千门红夷大炮,就是轰死努尔哈赤的那个型号。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大量消息灵通的士绅和富商一听义军要来,立刻收拾细软连夜逃走,能留在原地等死的大多只是些小鱼小虾。
在这个没有火车和轮船的年代,这些大户大概率会一窝蜂地逃到一个规模最大的城池之中,他们除田地外最值钱的家产也会被一并带进城池。
现在的南直隶就像一个爬满了螃蟹的水塘,敲开螃蟹的硬壳、里面肥的流油的士绅和富商们就会露出来,而朱翊钧手里恰好有一把很好用的锤子。
想到这里,朱翊钧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狰狞的微笑。
作为一个来自新时代的封建暴君,朱翊钧一直秉持着这样一个淳朴的观点:不管你是什么职业、有没有功名,你得缴税!不缴的话朕就自己去拿!
杀吧!烧吧!把你们这些不纳税的狗大户通通送上天!反正朝廷是靠田赋和盐税过活的,商业活动什么的不要也罢!
所以说有时候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田赋在大明畸形的财政体系里占总收入的足足九成,盐税则占总收入的百分之七,商税和关税什么的低得也就能翻新两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