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而王子嚎啕大哭,却也找不到父王的尸体。简明轩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并不因为是大王的身份而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在灾难面前,大王和平民一律平等。
露而王子疯狂地拨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断臂残值,他疯狂地想找到父王,但是,注定他会失败。众人也都停止了努力,只有呆呆地看着露而王子疯狂的表现。
如雪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露而,眼神随着他身影的移动而移动着。赵四挨在她身边,用力地抱着她,不让她瑟缩不停的身体倒下去。
最后,露而王子一屁股坐在发烫的土地上,仰天长呼:“天啊,什么名利,什么皇位,都是过眼云烟,什么都是虚无飘渺的,何苦杀戮,何苦杀戮!”
简明轩大帐里,立即换下了鲜红色的婚礼装饰,挂上了雪白色的挽幛,到处都是,一阵风过来,整个大帐里一片雪白,似乎是在冰天雪地之中。
在一阵阵的哀乐声中,远远地驶来了几匹马,马上端坐着王子露子、赵四,如雪他们。他们全都无精打采,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在他们身后是一辆辆黑色的马车,上面盛放着将士们的遗骨。他们的身体已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露而王子下令全都按照国葬下葬。
这行人越行越近,大营里突然涌出了一大群人。在最前面一位女人痛哭失声地冲了过来。只见她一身孝服,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再这一身孝服下,是一个凄美的女人。她恸哭不已,扑倒在黑色的马车上,死命地抓着,再也不愿意松开。
“大王,我的大王,你叫臣妾怎么活下去!”女人痛苦着,直叫四周的人无不垂泪,无不在心里痛骂着彭继秋是个大混蛋。
以柔在一边却没有多少眼泪,她忙上前拉着痛哭不已的橙妃:“妹妹,既然已经这样了,再哭也是没有用了。还不如当初好好劝劝她……”
橙妃哭声更大了:“我劝过,我劝过,可是他不听,他不听啊……”
橙妃一脸的无奈,一脸的伤心,一脸的追悔莫及,要是他们不到这里来,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一切?
以柔却一下子洞穿了她的想法:“不可能,一切该来的一定会来。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会这样过来……”
橙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傻傻地看着以柔:“是这样吗?一切都是不可更改,只是时间的早晚么?”
“不错,是这样。只要人还活着,只要他还有很多的欲望,这一切都不可改变。妹妹,还是想开些,向前面看吧……”以柔叹息着,上前很是爱惜地搂着橙妃。
露而王子不再是泪眼婆娑,他默默地听着以柔的话,心里怦然而动。在他眼前,突然朦朦胧胧地展现出很久远的画面:
画面的背景就是高耸入云的断头崖,那里有一处高大的石壁,石壁旁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对年轻人,他们很年轻,也很有漂亮。他们在一起偎依着,在树干上很亲密。
他好像是从山下走来,那对青年人一见到了他即刻跳了下来,很亲热地拉着他说个不休。很快的,女孩子羞红了脸逃走了,而他却被男孩拉住了。很快的,又来了一些人,他们一起围坐下来,静静地听着男孩说着另一个久远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人被上帝锯开,然后打乱到人间的故事,那是一个叫他心惊胆寒也是义愤填膺的故事……
这情景这个时候在露而王子的眼前突然变得清晰了,像是一层浓雾突然退去了。露而王子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男孩和眼前的赵四多么相像,而那女孩居然就是如雪。那个时候和他一起听着故事的人,也在如雪的身边。
好像是时空出现了错误,露而王子觉得眼前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露而王子望望身边的人,看着这些本应该早就不知道飘散到了何处去人们,突然间顿悟出了一个道理:伤悲毫无意义,快乐也只是暂时,而真正永恒的东西我们常常把它忘却,叫它变成了风,又成了风中的尘土。
露而王子立刻擦干了眼泪,走到简明轩的灵前,深深地鞠了个躬,却不去下跪。他的怪异的行为立即招来了众人的好奇,甚至有不少指责。
露而王子脸上的悲哀消失了,他转过身对着诧异的人群说:“我们今天不需要悲哀。即使悲哀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还有无数的人陷入悲哀中不可自拔,我们为他们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