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是来处理盐务的,而两淮盐务中,卫所首当其冲,肯定是要整顿的,这些兵头估计一个都跑不掉,但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张璟和李秉能够压制这些反对的声音。
否则,这些兵头一旦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对于朝廷而言,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张璟送走俞纲,心里还是有些无奈的,有些事情明摆着,但就是不能去做,至少目前还不能去做,缺乏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像这些兵头,朝廷其实是有办法处置他们的,但朝廷就是按兵不动,这里面当然有各种各样的考量,非得等有了万全之策了,才能动手,这的确让张璟有些难以接受。
让这些东西在位置上一天,朝廷就得承担一天的后果。
俞纲回到自己的值房后,差人把乔英叫来,把张璟的决定告诉了乔英后,嘱咐道:“伯颖务必要好好办差,不得有敷衍之心。”
乔英闻言连忙拱手,俞纲都明示到这个程度了,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敷衍塞责,一旦出了问题,自己怕是危险,“请笠翁放心,学生定然认真行事,不负所托。”
“唉,”俞纲叹了口气,“伯颖如此说,老夫便放心了,下去准备吧,待中府来人。”
送走乔英,俞纲闭目沉思,张璟刚才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快打斩乱麻,幸好此人虽然年轻,却也能够听得进劝告,没有一意孤行。
唉,俞纲叹气,年轻人啊,就是这样,哪怕再沉稳,也总有热血上头的时候。
送走了俞纲的张璟平静下来后,也是有些无奈。
南直隶这些兵头还真的是让人头疼。倒不是说怕这些兵头闹事,偌大的朝廷,还怕这些兵头闹事不成?怕是不怕的。
但万一有人铤而走险呢,这绝非不可能的事情,恰恰相反,这些兵头自己最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旦被查处,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哪怕是垂死挣扎,这些兵头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手里有兵才行,否则南京空虚,连弹压的兵力都没有,这些兵头被有心人稍一鼓动,太容易出乱子!
一旦南直隶起了乱子,哪怕立即被平定,对于朝廷的威信而言,也是重大的打击。
也不知李秉会如何处理盐务,此人在宣府的时候,就以手段强硬著称,压得总兵、镇守中官抬不起头来。
但边镇是边镇,南直隶的复杂程度岂是边镇可比的?
南直隶十四府三州有几个清白的?这真不好说,牵扯到的利益着实太大,有几个不动心的?
至于两淮盐使司,那更是从里到外,烂的彻彻底底,他们会眼睁睁的等着被查处?
怎么可能。
可想而知,一旦这些人勾结起来,会造成多么大的动荡,届时,自己这个参赞机务官肯定也是跑不掉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和李秉的使命绝对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该知道的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南直隶上下之所以看起来还非常平静,不过是静观其变罢了。
那些人也想看看朝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若是他们能够接受,自然是可以商量的,但若是无法接受,一场乱子肯定是免不了的。
南直隶不能乱,这是底线。这些人肯定会拿这个做文章的,这就看自己跟李秉怎么应对了。
张璟匆忙离开京师,没有机会与李秉好好商谈,本来二人约好了,在路上会合,然后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南直隶最烂的两块,军务和盐务,由他们两个分别负责,当然得步调一致,各行其是的话,根本就是添乱。
可惜,李秉被朱祁镇、内阁多留了些时日,至今还未启程呢,也不知道都谈了些啥。张璟估计,朝廷肯定会给李秉更大的权力,让自己多听听李秉的意见,对此,张璟并不排斥,反正只要能够把南直隶这个烂摊子整顿一下,谁说了算都无所谓。
这并非主要矛盾,张璟也不是个揽权的,只要能够顺利的完成差事,谁说了算倒无所谓。
当然,这只是张璟的猜测,具体如何,只能等李秉路过南京的时候,二人才有交谈的机会,他们两个人是绝对不能各行其是的,否则,真的无法把南直隶事务给理顺了。
这绝对不是张璟的杞人忧天,南直隶什么情况,张璟可太清楚了,朝廷也清楚,否则也不会让李秉这样一个素有清名的人督理两淮盐务。
“去请魏国公。”张璟收拾心情,命人去请徐承宗,编练新军的事情张璟只是挑头,毕竟兵部没有统兵权,真正办事的是徐承宗,想必他也领着旨意了。
张璟所料不错,徐承宗不仅领着圣旨了,兵部、中府的命令也都一起来了,他这个南京京营的总兵官职务不变,南京京营的编制也不变,但另立新军。
“下官见过部堂。”徐承宗来到张璟的值房后,立即躬身行礼,执礼甚恭,不敢不恭敬啊,这可是顶头上司,各种意义上的顶头上司。
首先,张璟是参赞机务官,从王骥开始,参赞机务的权势就凌驾于内、外守备之上的。
其次,张璟提督南京京营军务,而他徐承宗只是南京京营的总兵,说白了,张璟是主帅,而他只是负责操练的。
再次,他虽然是勋臣,但魏国公这一系一直在南京,远离中枢,说一句如履薄冰毫不为过,生怕行差踏错,被朝廷借题发挥,看看勋臣中有多少被夺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