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弃便早早来到教坊,这一次他来的比苏沐早,概因他昨日大受震撼,这般道理若是由他自己一步步领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而听其一席话在萧弃看来远胜旁人十年苦读,所以他心中已然对苏沐感激不已,愿已师礼相待之。
很快,苏沐也款款走进教坊,忽一见到萧弃脚步微滞,随即目光一柔含笑道:“今日学生倒比我这老师还早呢,倒是我的疏忽了。”
此言一出,若是旁人以为他是客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直以一种低姿态来温婉待人。
其实这种看法对也不对,确切来说他是以一种孤傲的眼界看待万事万物,又以“居高临下”的包容对待世人,仿佛这种素养渗透到他的骨子里。
“我接着我们昨日的学习进度,我先弹一遍,你来听听。”苏沐落坐后开始教习,接着手指仿佛在琴弦上跳舞,是那般自然和谐,且曲调婉转富有浓重的感情,好似身临其境。倘若光以悦耳动听等词汇来形容,都是对他的亵渎。
良久,曲罢,琴音渐消。
萧弃仍回味其中的韵味不可自拔,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叹服道:“老师的琴艺已不是凡间该有的,学生沉侵在其中仿佛跨跃了时空与来自亘古的圣贤坐而论道,大受启迪啊。”
萧弃听他的琴声心境越发圆满,竟隐隐触碰到了法则玄奥的波动,这就很了不得了,只要悟得一丝堪堪入门立晋天人之境,这是常人求也求不来的机缘啊。
就这样时光流水,一晃又是数日光景。
这日,师徒二人正在探讨弹奏七弦琴的指法之时,忽然四遭昏暗了起来,继而又响起了钟声。
“当啷……”
其声响彻了整个鬼都城。
一连数声过后,天空又重新亮了起来。
“这是?”萧弃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血月凝惑道。
而苏休却站了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道:“钟响七声,百年一次的盛典又要开始了吗?可是今年才第六十六个年头,怎么会突然……”下一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隐晦地斜睨了一旁的萧弃一眼。
萧弃一无所知,只是听着苏沐的话语想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见苏沐忽然不语,便直言不讳道:“老师,这钟声倒底寓意着什么?弄得这般大动静。”
苏沐叹了一口气,顿了顿才道:“是城主娶亲的日子。”
“娶亲?”萧弃的语调陡然提高,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难以置信地说道:“老师,你方才说得是、百年一次?”
苏沐缓缓点头。
“那她得娶了多少位郎君啊?还真是急色啊。”萧弃感慨道。
不料苏沐却露出怅然若失的模样,说出了一句意味深藏的话,“你不懂,所谓的长生在旁人看来是毕生所求之事,但真的有一天拥有长生就是一种折磨,最终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还是逃脱不了连番的‘轮回’。尤其身处高位,身边尽是溜须拍马之人,难见一份真情相待,你说、这样长生要之何用?”
萧弃听闻此话久久不言,俨然是陷入了深思,甚至将自己代入了其中,最后所得的结果连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后他好似理解了那位的做法,自己怕是想差了,那女城主是鬼非人,哪有什么寻欢做乐的心思,这么做无非是寻求心灵的慰藉。
与此同时屋外忽然传来喧闹声,接着就听到红姐在楼一层大声招呼道:“百年盛典将起,官爷有话吩咐,孩子们快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