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询问。她小心地开口,用唇形说道:“你是什么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忽然猛地从原地弹了起来,满床的铁索发出震耳欲聋的振动声。莺奴大惊之中看着他的身体像鲤鱼般一跃而起,又如猛虎般朝她盖了过来。
他闹了事,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上官武当然是醒了。他几乎是在这少年压到莺奴身上的同时就跳到了床边,一手伸出剑韬就将这少年的脖子捞住,将他和莺奴强行分开。他被上官武大力掣开的时候,口中还紧紧咬着莺奴的那两根手指,眼神凶狠得像只豹子。
莺奴的身体也被拉着向床外扯去,她因此发出痛苦的大喊。上官武对着这少年叫道,紫岫,紫岫,你清醒些!把嘴松开!
这名紫公子依然牢牢地咬着莺奴,上官武不停地用力去勒他的脖子,他才勉强将她的手指吐了出来。莺奴抽回那只手,中指已经被咬得流出血来。她端来的那盘肉饼散落在床褥上,整个场面狼狈不堪。她扭曲着脸捏着自己受伤的手指,面对上官武时,就像一对儿女闹了事,坐在这一派狼籍中,等着父亲责罚。
上官武显出一脸的无奈和疲倦。他用一种虚弱的声音对莺奴说道:“把床上的铁链给我。”
莺奴这才惊讶地发觉这少年现在没有受到任何束缚,那满床的枷锁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身上。她疑惑了好一阵,怀疑是自己一开始看走了眼,或许最初他就没有戴着铁索;但仔细一想,自己刚刚进入房间的时候,是特意将他脸上的布条解掉了的。既然如此,他身上本来应该是像白日一样束缚重重的。
他是在方才短短的瞬间金蝉脱壳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紫岫的脸看了许久,直到上官武再一次提醒她将床上的铁索交给他,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捞起身前的枷锁递给上官武。——然而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他好像不能被这些东西束缚住!莺奴在极大的震惊里看着上官武再一次细致地将所有铁索重新缠绕到他身上,就像替一位儿童穿戴衣裳那样自然。
她不敢再问什么问题了。在发觉那些铁链可以瞬间从他身上脱落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上官武对紫岫并无恶意,她先前多虑了。上官武哪能成为紫岫的顾虑?至于这些铁链,或许真是他要求上官武替他戴上的。她不禁想起离开珍珠井前的怪异一幕,当她用手去掐鲛奴的脖子时,鲛奴却将此称作一种奖赏。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越加觉得现在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先前遭遇的再现,只不过换了一个人,又换了一个时间。她的经历开始在几个场景之间循环了。
上官武把一切都收拾停当,看了看落在床上的油渍,说道:“换个卧房罢,这里睡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