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这么想,那么青城山上骊奴的那记攻击也不是被她的力量挡住的,而是被她的力量“消除”的,她的力量将这向她劈来的无形的剑吞噬了。
莺奴的心脏狂跳着,假如这些全都不是巧合的话,那种使面前世界突然转变的力量就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不论她当时有没有明确的意识,是只剩下一颗腐烂的头颅还是不省人事,或是慌乱得完全失去了理智,那种超世的能力都不会消灭,这种力量暂时不为她控制,但确确实实在保护着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鱼玄机要她从三十六灵这场游戏里寻找答案了,除非遇到这样凶悍的对手、被逼到无路可退,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自己有这种能力。她在亡市里听鱼玄机说起过的那种“将事物在瞬间转移到其他地方”的能力,很可能正与这种现象相通,如果她的能力再精微一些,或许不但能转移实实在在的物体,还可以转移声音和意识,使得“说出的话无法被听到,也不能被记住”,因此有关她真实的身份,鱼玄机不论对秦棠姬解释多少次,秦棠姬都不可能听到或看到。
她终于明白了!
这令人惊骇的事实浮出水面以后,莺奴踉踉跄跄地从井边连退了三步,只穿着薄袜的脚踩中好几颗珍珠,痛得她马上回过神来。她慌忙握紧手中装着丹药和珍珠的机关盒,抱着毫无遮蔽的胸膛开始向反方向狂奔。玉皇殿里还留着一套公主的朝服,她只能临时借用一下。
她一路奔逃着,受伤的耳朵使她难以掌握方位,好几次几乎要踩着袜摔倒在地。她弯下腰去将袜子也脱下扔在道旁,仿佛小雀一边飞行,一边褪下羽毛。
无数的疑问依然盘桓在她心头,那留在玉皇殿的公主的朝服就是其中之一。她知道鲛人的传说里有一句“善织绩”,也曾怀疑他只是暗自织造了一套赝品,但从种种痕迹看来,那又绝不像是蒙混过关的伪作,而是如假包换的真宫装。
正如她之前所疑惑的,如果鲛奴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李唐之后,为什么身上能穿着真正的大唐公主服装,能乘坐皇家氏族专用的翠辇?若他真的只不过是有那么大的作赝的勇气,买给骊奴的百匹骊马又是从何而来?织造华服锦衣的丝线和采购骏马骁骑的资金都不是凡人能得到的;更何况他井宫中的黄金的椅和门,满壁的夜明珠,也都不是普通人能搜集来的。
她渐渐与骊奴达成了共识,鲛奴或许真的是皇家子弟。“他的主人是一名公主”的猜测,莺奴已经抛开不计,因为她极其确定,方才出现在井宫中的那个陌生公主的声音,同样来自鲛奴的喉咙,他的身体里共存着至少三个不同的公主的灵魂。坐在公主翠辇里的人是他自己,他就是那个有着皇家血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