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达华州盛产矿藏,尤以金、银等著称。
十九世纪中叶,维吉尼亚发现金矿的同时,也发掘到世界上最大的伴生银矿。
正因为这段富有传奇色彩又巧合的事件,内达华州是名声不输于三藩市的淘金之地。
其中拉斯维加斯更是淘金者络绎不绝的朝圣地。
Golden Island虽然不是拉斯维加斯最大最豪华的赌场,却是逼格最高,历史最悠久。
西班牙风格的建筑浪漫而又大胆,不同于美式建筑的简单粗犷,直来直去的线条。
十几米高的拱形房顶上坠下来一串水晶吊灯,柔和又温暖。
整个赌场呈环形布局,大厅四周共分两层。
衣着大胆的兔子服务女郎和牛仔风格的男侍者穿梭于人群,缭绕烟雾背后是一张张烈焰红唇的狰狞面目。
陆绍宽恶趣味的穿着一身赌神高进同款西装,兜里放着巧克力。
遗憾的是这个B装的不响亮,大概上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明白这一身闷骚的装扮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抛媚眼给瞎子看,大概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
宫白给一袭玫瑰色旗袍,束胸收腰包臀,心口用金线绣着云纹,鹅颈下方是那种唐人街的老师傅用铜丝一圈一圈绕起来搭成骨架的盘扣。
服务台前,金发碧眼咪咪白的大洋马刚从心口夹出几枚筹码,那是上一位兑换筹码的客人打赏给她的小费。
宫白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咋舌不已,那枚外观极其肖似金镶玉的筹码上,印着金光闪闪的50$,这是她以前一个月都赚不到的工资,人家只需要发几句嗲,抛几个媚眼。
“Good night,Sir?”大洋马碧瞳熠熠然,水光撒到眼角的金份上,忽然捂住嘴,雀跃道:“Tony Loo!Oh may god!”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蹦蹦跳跳的,心口随着动作上下颠簸,幅度很夸张。
一连串的Oh may god,愣是喊出点尺幅上阵的狂野电影才能带着的腔调,痛苦中夹带着点欢愉,欢愉的又不够酣畅淋漓。
声音甜腻,糖尿病晚期起步。
“抱歉,没想到真的是你。”
陆绍宽拍拍醋意横生的宫白给,扭头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妇女之友,我拜读过你的作品,尽管以我的水平只读个一知半解。”大洋马咬着嘴唇,习惯性的抛了个媚眼儿。
陆绍宽揉着鼻子,对大洋马的火辣主动,有些无所适从,苦笑道:“其实我创作的时候就一知半解,文化人嘛,为了深沉,最喜欢故作神秘这种调调。”
寒暄两句,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本票递过去,笑道:“请帮我兑换成筹码。”
“好的,请稍等!”大洋马伸手夹过本票,桃红色点缀着满天星碎钻的小拇指轻轻在陆绍宽手心上刮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
看见宫白给铁青的脸色,大洋马讪笑道:“Tony,你的女伴真漂亮。”
宫白给嘟囔着,翻着白眼干巴巴的噎出两个字:“谢谢!”
拿本票的动作很慢,送回来的速度却很快,大洋马右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认真的盯着屏幕,只用余光瞄着陆绍宽,耸耸肩,遗憾道:“抱歉,Tony,你的本票并不能直接兑换成筹码,或者我可以帮你先兑换成现金,然后再兑换成筹码,这样可以吗?”
赌场有没有这样的规定,陆绍宽不知道,上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机会,五好青年与赌·毒不共戴天。
“可以,麻烦你了!”陆绍宽点点头。
大洋马将本票卡在键盘旁边,手指上下翻飞,只看到一阵残影。
借着这个机会,陆绍宽扭头对宫白给感慨道:“瞧见没有,这就是差距,一个开赌场捞偏门赚缺德钱的营生都知道配备计算机,许可野心勃勃的新戏有什么理由不加特技?”
宫白给不置可否,憋着笑道:“不管怎么说,许导儿也是自己人,你就忍心这样坑他,不怕将来雷大亨买凶,在大街上追砍他?”
“你别说,这件事的确是我办的不妥当,要不这样,回头你提醒楠笙姐一下?”
宫白给摇头,拒绝的很干脆:“我才不!”
陆绍宽挤兑道:“你既同情老许,又不准备帮忙,这是什么道理?”
“要不......老徐如果真被雷大亨雇凶当街追砍,大不了我算他工伤,德玛西亚全额报销汤药费,怎样?”
宫白给伸手,撘住他的腰,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嗔道:“那你还不如帮他选好墓地,再挑一副寿材,送几个花圈。”
再烧几个童男童女,大姑娘小媳妇儿。
陆绍宽看到的是赌场先进的计算工具,宫白给注意到的却是人家亲切的服务态度。
她从内地到港岛闯荡之前,内地刚宣布开放,也只停留在口头阶段。
国营商场、饭店和供销社还是铁饭碗,工人阶级人人平等,员工可以批评领导,这种管理模式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也无处隐藏,反正是铁饭碗,领导根本没有权利开除员工,甚至批评前都要三思后行。
这也造成了员工的硬气,不仅是面对领导硬气,面对上门的顾客也同样硬气。
本末倒置了属于是。
甚至一度有的商场饭店和供销社柜台前挂着醒目的牌子:不得随意辱骂殴打顾客!
你没看错,顾客不仅有时候会面对营业员的冷脸,挨打挨骂也不是个例,哪个月不上演几次全武行说明生意不景气。
内地的服务意识要加强。
嗯,港岛的服务员也不够热情,最起码跟眼前这个风骚的大洋马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大洋马已经在玻璃窗口后面清点筹码的数额了。
清点完毕,用银质的小托盘一推,玻璃橱窗另一侧早就候着的穿着燕尾服打领结的阿三哥一歪头,帮忙端起银质小托盘,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陆绍宽道完谢,刚要转身,里面传来大洋马甜腻的声音。
“Tony,方便给我签个名嘛?”
陆绍宽刚想点头应下来,手已经伸到口袋里摸笔。
“等等!”
先是短促的英语,借着是标准的普通话,队伍末尾处出来一个男人,对方摘下礼帽,扣在胸前,微微颔首行礼,将陆绍宽拉倒一边。
看着对方黝黑发亮的八字胡,精光四射的绿豆眼,陆绍宽总觉得似曾相识,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奈何脑子跟不上行动。
“抱歉,您是.....”
对方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提醒道:“陆二胖子,你再好好看看我!”
“......”
“陆二胖子!”陆绍宽咀嚼着这个不太露脸的诨号,喃喃自语,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明悟,失声道:“老谭,是你小子,真是......”
哑口无言,顿住之后,唏嘘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股精英范儿,像是世纪初外滩十里洋场老流氓,人模狗样愣装大尾巴狼的,正是他上一次来洛圣都时偶遇的同乡骗子,中囯人专骗中囯人的美漂儿京城老炮儿,老谭谭家奇。
从阿三哥手里接过筹码,这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陆绍宽心潮澎湃,要了两杯特色的鸡尾酒,同谭家奇找了一个小桌子坐下。
屁股刚沾到椅子上,谭家奇就挤眉弄眼的瞥向宫白给,虽然他同陆绍宽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他笃定上次陪着陆绍宽的那个姑娘不是眼前的这位。
“陆老板好福气!”